23、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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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屋檐上的雨水滴落在门前的青石板上，苏旭辰深吸了一口这里清冷的空气，自从绛依走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景苑。
苏旭辰伸手去接屋檐流下的雨滴，冰冰凉的触觉让他又一次回到了小时候。
那总是夏天的雨后，女童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旭辰哥哥，旭辰哥哥快来呀，这里可好玩了。”双手接着水还不忘扭头去叫她的旭辰哥哥。
青砖黛瓦下，女孩天真的笑容挂了满脸，雨后初晴的天气一扫多日来的闷热，苏旭辰会偶尔抬头望向门外，不过多数时候只是笑着沾墨继续笔下的功课。
小小的木依总会在檐下静静地站着，接过一捧又一捧的水，只等着旭辰哥哥忙完了功课来陪她一起玩闹，有时候往往等到了屋檐都不再滴水。
回想起过往苏旭辰的唇角轻轻扯起。
画面一转，漫天黄沙戈壁，脚下是泥泞的道路，前方是不尽的荒漠，一个女子穿着艳丽的红衣肩上还扶着一个昏迷着的男子正在艰难前行。
已经第五天了，苏旭辰已经受伤第五天了，高烧不退开始昏昏沉沉。
“你给我撑着，一定要撑住，我还指望着你给我指路呢！不准死！”绛依嘴里一直说不个不停，昏迷中的苏旭辰还在嫌她吵得慌，即使那时候苏旭辰特意瞒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还是不离不弃为他寻医治药，更为他得罪了芜泪，以至后来的寻山满门血案。
突然间，所有的画面都在崩塌，破碎的裂痕中慢慢出现了一袭红衣，站在陡峭的悬崖上女子衣袂飘飘，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坠落的天使。
苏旭辰慌张，这样的场景从来都没有在现实中出现过为何会呈现在他的脑海中，难道是因为中毒而产生的幻觉，连忙唤人打破了这无故的幻境，“小琴物品可都整理好了？”
小琴恭敬道：“是，东西都按姑娘在时的摆放放着，小琴不敢妄动，每日除灰不敢懈怠。”
“好，你先下去吧。”苏旭辰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倦意。
苏旭辰一个人进到屋子里无须他人指引，这里他早已熟络于心，每一间的格局，每一处的景致，都由他亲笔所画，又怎么能忘记？
柱子定着压力，第三次催苏旭辰：“陛下，这……大臣们都在殿里等着呢？”
苏旭辰左言其他：“影可有来信？”
“没。”柱子的腰弯得越发低了，额上冷汗涔涔。
“扶朕出去吧。”苏旭辰放下手中的画本，还记得那时候绛依和他怄气只看画本不看他。
近日苏旭辰一直都很忙，对外招兵买马巩固边防，对内实施新政减轻赋税，朝堂上的官员多数也被他换去，事事都亲自过问不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
人人都称赞苏旭辰的才能，百姓无不庆幸叶州终于得了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只是少有人知皇上中毒以及这背后的一切心酸事迹。
议事议到一半，屋顶突然一响，随后苏旭辰便简单地交代了事务匆匆离去，扔下一干重臣面面相觑，最后也都叹了口气各自散去。
苏旭辰随意找了间房间就将流唤了进来。
“说。”苏旭辰还未坐下就对流道。
“主人，影已经寻得绛依姑娘，只是人在祁州皇宫守卫森严流影无法带不走，不过他们已经混入姑娘的住处并换去了守卫，随时保护姑娘的安危，还请主人切勿过分担忧，绛依姑娘目前还没有任何危险。”流伏在地上，语气平静的说完了事情不管座上的苏旭辰脸色变了几变。
“以木夕的身份？”良久，才再一次听到苏旭辰的声音。
“是。”
“祁朔没有起疑？”苏旭辰隐在宽大袖袍里的手一点一点的握紧。
“目前没有。”
苏旭辰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也是她们姐妹样子生得确实相近，只是性子天差地别，祁朔一开始接触或许还看不出来，可是时日一久……苏旭辰不敢再想下去，手中的拳头慢慢放开，握得那么紧可他又抓住了什么呢？
“柱子！”苏旭辰开口换来了柱子。
“几噶”一声房门被推开，刺目的阳光洒落进来，与此同时流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柱子一人恭敬地跪在地上听候苏旭辰的吩咐。
沉默许久，苏旭辰终于开口道：“将刚刚几位大臣召回来，传令下去，朕要出兵攻打祁州。”
柱子呆呆地愣在原地，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苏旭辰的一句“还不快去。”他才连忙应声而去。他毕竟只是一名太监总管国家大事从来轮不到他来做主。
这边苏旭辰力排众议坚持主战，而另一边绛依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一人站在屋顶上目光寥寂望向远方，一人立在园地里除草耕地不问世事，一件黑衫，一袭白衣……同在一个院子里却是相对无言。
时间过得很快一恍就已经快到上元节了，今早云轻尘无故消失绛依寻了一早上无果，担心之余也没敢耽误时间，日过晌午便去了药炉。
没有了云轻尘，绛依也就未带随从，虽然出门前被百般劝阻但宫女们终究拗不过她，只是在门前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让她又是震惊又是欢喜，最后只是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
影！竟然是影！苏旭辰的人！她多想上前问清楚他的情况，不过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能冲动否则所有的计划都将毁于一旦。
一路恍恍惚惚走在碎石小道上，药炉的位置相对偏僻，道路也没有那么宽敞，绛依好几次都险些绊了脚，刚收拾好心情准备去药炉一探究竟，却听到了后边似乎有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
绛依回头望去：华丽的矫撵上女子撑颅而坐姿态慵懒，一贯全部梳起的长发却留了一些挡在了额前遮住了刚刚愈合的伤疤，轿前的宫女飞扬跋扈，略微发福的身躯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这张丑恶的嘴脸差点就让她去见了阎王爷，恐怕绛依这一生都无法忘记，可不正是皇后和赵姑姑。
绛依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冤家路窄哪！什么时候皇后娘娘竟然也走起这寒酸小道来了。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绛依还是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毕竟不比叶州，她闯破了个大天来都有苏旭辰在后面堵着。
芷柔这次倒也没有为难她只字不提之前的事情，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道：“我这脑袋上的窟窿还多亏了那药炉里的大夫，今日本宫专程去谢过她，怎么？木姑娘也有雅兴要去探望探望？”
现在说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对，最后绛依只得硬着头皮道了声是，毕竟这药炉里住不过是个大夫而已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与皇后一同去看看又何妨？只是她不知，里面确实住着一个于她而言的“洪水猛兽”。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并没能打破院里的平静，该锄草的还是在锄草，该赏风景的也还是在赏风景，亦寒只是换了个坐姿使自己不那么的显眼，两人完全无视了这宫廷中的等级层次。
芷柔在门前停了矫撵徒步走了进去，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见怪，轻轻看了赵姑姑一眼。
赵姑姑是何等精明的人，连忙上前扶住了芜泪，殷勤道：“芜大夫呀，你怎么亲自下地，这些粗活都交给下人去做便好了。”
芜泪冷笑了几声，环顾四周哪来一个可以使唤的人？
绛依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低头掩饰着目光中的不懈。
芜泪转过身朝着芷柔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身体还未大好，本不该出来吹风，更无须谢我，这不过是我的本分而已。”
声音淡淡的传到绛依耳中却是分外刺耳，这声音像极了一个人，绛依猛然抬起头，芜泪虽然用黑纱蒙着面，可是那双眸子绛依死也不会忘记，是她，就是她——芜泪，害死寻山满门的就是她！
绛依愣在了那里，苏旭辰翻遍了整个天下都没能找到她，原来她真的在祁州还在祁州皇宫里，难怪找不到！这么说，苏旭辰的毒也很有可能是她下的手……绛依只想笑，世事弄人，兜了一个圈子还是逃不过这一切！真是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芜泪在看到绛依的那一瞬也怔了一下，死谭般的眼眸里有了几丝波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面带微笑看着芷柔。
“哦，本宫忘了，你们还不认识吧，想必木姑娘现在应该知道她便是本宫口中的那位大夫了吧。”芷柔轻笑着转头对着芜泪道，“芜大夫她便是木夕木姑娘。”
就在“木夕”二字出口之时，屋顶上的亦寒蓦地转过身，将目光放在院子中，两个白衣女子相对而站，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认不出彼此，没有人比亦寒更清楚她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她们只是站着一时间亦寒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两条剑眉越聚越拢，神俊的脸庞也被愁容覆盖。
绛依面色惨白，她不敢在这里再多待一刻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连忙称病告辞。
芜泪见绛依匆忙离去，绛依因何变成木夕，她的心思何等通透很快便将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目光一闪又是一计。
亦寒见绛依离去稍稍松了口气，但她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怎么能让他安心所以亦寒也跟了出去，在暗处悄悄跟着绛依。
绛依表面看着无事，只不过兜兜转转在皇宫里晃了几圈才回到清歌台，宫女们见自己的主子这般落魄的回来，也不敢上前询问，绛依没说一句话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不许一人进入。
宫女们见了这情形，生怕出什么事情连忙派人去禀报祁朔。
以亦寒的身手要进入清歌台绰绰有余，他破窗而入并未惊动一人，绛依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相信，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凭着一股毅力在这里艰难度日，可这一切在见到芜泪的瞬间全部崩塌，芜泪对她的伤害实在太大太大，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面对那上千条人命因她而死的事实，一直以来的坚强，逃避，自欺欺人……在那一刻全部不复存在。
绛依无声抽涕，泪水花了妆容，整个身躯都在轻轻抖动，亦寒看不过去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绛依蜷起身子在亦寒怀中哭得跟个小孩似的，破碎的阳光洒落在绛依身上可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而此刻祁朔也正在行色匆匆地往这里赶来。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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