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紫冰]表里不一（第二部）》鲜网左飞

4、第 4 章

　　三个人顺着楼梯向下走，各怀心事。走着走着，冰室突然停下脚步，对男孩儿嘱咐道：“回家之后，别跟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
　　男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的家比想象中远了许多，今天是与父亲特意来这里看望母亲的。他的父母在一年前离异，现在与父亲住在一起，每个月都会来这里见母亲一面。他的父亲所从事的职业薪水并不高，因此家里的环境不是很好。为了抚养儿子长大，他生活中省吃俭用，为了发泄心中的烦闷情绪，偶尔会买些酒回家消遣，也因此经常在无意中伤到儿子。刚刚他应该是喝了酒，才会草率地把男孩儿推给冰室。他并不是不关爱儿子的人，只可惜能力有限。倘若真的因此而失去自己的宝贝，他大概会后悔一辈子。
　　这些资料，是冰室早已调查好的。
　　男孩儿的父亲打开门看到他们时，先是一怔，紧接着面露歉意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刚刚……以为你叫了警察过来，什么都没想就跑了。”
　　过去他曾因为酗酒闹事而被罚了一笔赔偿金，因此他很怕再被警察罚款，毕竟钱对他来说真的太重要。由于不能带给儿子足够舒适的生活，他自己其实内心也很自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甘愿交出抚养权。
　　见冰室一直冷着脸不说话，他有些不安，连忙补充道：“我知道我这人没什么文化，脾气也不太好，也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总之，谢谢你们把我家小子送回来。”
　　“没什么，希望以后别再一发脾气就拿孩子撒气，刚刚在我那儿，他一直哭着说要回家。”冰室开口道，“希望你别辜负孩子对你的爱。”
　　男人心情复杂地拉着儿子的手走回房间，想必他回去后会为自己的行为作一下自我检讨。

　　一来一回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冰室早已困得不行，刚沾到床就睡了过去。紫原刚好也在犯困，就躺在冰室旁边准备跟着一同小憩一会儿。说起来，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紫原喜闻乐见地被饿醒。他摸黑找到了自己的零食袋子，坐在床边打开包装就开始吃。冰室被这声音吵醒，一看表，顿时精神起来。
　　“差点就要迟到了。”冰室边换衣服边自言自语地说着。
　　“这么晚，去哪儿。”
　　“去见个老朋友。”
　　为了隐藏稍显凌乱的头发，他带上了黑色的礼帽，临走前还把墨镜拿在手上，想以此遮挡因睡眠不足而引起的黑眼圈。他是个很在意自己外表的人。
　　“你不累吗。”
　　在紫原看来，这份工作不仅无聊又耗费精力，不懂冰室为什么会做得如此起劲。
　　冰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镜子前最后确认了一次自己的仪表足够整洁后，他朝紫原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离开房间。
　　明亮的月色透过窗户映入眼帘，紫原站在窗前把余下的薯片吃光，又将袋子倒过来看了看。他并不觉得冰室此次出行会遇到危险，当然，即便真的遇到了，也与他无关。可就是忍不住想要跟出去的冲动。
　　都这么晚了，他到底想去哪儿。
　　在一种奇妙心理的驱使下，紫原再度跟了出去。但此时冰室已经走远，他只能凭直觉寻找冰室的身影。
　　在哪儿呢。
　　紫原呆立在黑漆漆的楼道上，许久后，他决定先去天台看看。果不其然，还没登上天台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声线和语调与冰室很像。他并没有贸然地上天台，而是藏在黑暗中慢慢靠近，想听清他们正在说什么。
　　“辰也，如果你不能给我更好的解决方案，我就没办法按你所期望的那样去做。”
　　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入耳朵，紫原又向前凑了凑，继续认真听着。
　　“我知道，你的目的并不是钱，所以才会要那么少的赎金。可这样做并不能彻底解决矛盾，等到他们长大成熟后，却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回亲生父母时，那份失落和懊悔是无法弥补的，你不应该替他们做出错误的决定。”
　　听到这，紫原立即反应过来，与冰室正在谈话的这个人就是绑架案的主谋。他本想再听一会儿，结果不知何时冰室已经来到他面前。
　　“天台风太大，回房间说吧。”
　　冰室这句话不知是对谁说的，不过紫原会意地放轻步伐退了回去。他有预感，冰室不希望他来这。
　　原路返回房间，在灯光下他才看清，与冰室一同进来的中年男人穿着十分讲究。即使紫原不晓得他身上的服装各是什么牌子，但绝对价格不菲。
　　“你的生活品味真是越来越低了，辰也。”中年男人站在门边，环顾着有些杂乱的屋子。
　　“这跟品味无关，还不是为了把你调查出来，我才临时选了间暂住的房子。”
　　看来两人早就认识，比与紫原相识要早许多。冰室把他请进屋，并关紧房门。见他迟迟不愿坐下，冰室打趣道：“如果你想站着与我聊天也可以，只要你不嫌累的话。”
　　对方带着些许厌恶的神情坐到冰室搬来的椅子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邋遢。”
　　“没办法，近墨者黑。”说着，他故作无奈地撇了紫原一眼。
　　紫原并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紫原看不到自己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和因沾上食物而变得脏兮兮的T恤。
　　“好了，我们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冰室收起笑脸，“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这真的好吗？”
　　中年男人的语气格外镇静，他反问道：“既然知道我是好心，却还要来干扰我，你这样做对吗？”
　　“好心不意味着正确，我见过太多好心办坏事的行为。”
　　“所以说，你觉得我做地是错的？”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凌厉起来，“放任别人犯错也是一种罪，辰也，你应该很清楚，过去自己都做过什么。”
　　“于是你就自作主张，把他们从父母身边带走？”
　　“我并不是自作主张，每个跟我走的孩子都是自愿的。”
　　“自愿？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判断力根本不够。当他们长大之后，一定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互不相让的两人碰撞出不友好的火花，双方各执一词。紫原还是第一次看到冰室脸上露出不经伪装的火气。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没有商讨的余地了。”男人不愿与他再做纠缠，“要么让你的委托人按照规则交赎金，要么就别阻拦我把可怜的孩子带走。”
　　“这不是交不交赎金的问题，而且你这样做会让他们变得更可怜。”
　　气氛变得很诡异，中年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摆，“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下次见面再聊吧。”
　　眼看着中年男人即将离开，不知怎的，紫原主动挡住了门。
　　“什么意思。”对方明显对紫原的阻拦有些不满。
　　紫原不回话，就这么杵在门边，把出口堵了个严实。
　　“如果有人因为你生气时骂了自己女儿一顿，就把她从你身边带走，你会是怎样的心情。”冰室问道。
　　“说这个有什么用，她已经不在了。”中年男人说，“在她生前我没能履行好做父亲的责任，因此我很痛恨那些不懂得照顾自己儿女的父母，既然他们做不好，就由我来替他们做。”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样可能会害了他们。一部分父母会将婚姻失败的痛苦发泄在孩子身上，他们这样做自然是错的，可有谁不会犯错？最妥善的办法，不是把孩子从他们身边带走，而是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及时改正。”
　　“我可没这个时间去挨个教他们该如何做一个好家长。”
　　“可你都有时间把孩子们带走。”见气氛稍有了些缓和，冰室笑道，“而且，他们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男人不再说话，陷入沉思。
　　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谁又说得清。
　　“相比之下，他们应该更希望待在我身边。”
　　“要想知道孩子的真实想法，只需要做一件事，”冰室认真地说，“回去问那个孩子，他想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