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eeping beauty》清歌无辞

1、第 1 章

　　【一】
　　女子苍白的手指间夹着一支妖娆鲜艳的血红色玫瑰，眼底雾气氤氲。
　　“玩得开心吗？”耳机里传来低沉好听的声音，像是唱片机里的碟片。
　　“我不开心。”女子微微转动了玫瑰，一个不留神便被刺破了手指，血液滴在雪地上缓缓绽放出妖娆的图案。
　　“不开心就结束这场游戏吧，你知道怎样结束。”电话彼端传来一阵安静。
　　“我刚刚被玫瑰刺破了手指，你说，我会不会也沉睡整整一百年，等着我的王子来救我。”女子淡淡地笑开。
　　“这个世界上没有王子，”对方一顿，“而且你知道，你不是被诅咒的人。”
　　“多谢你的安慰，可是谁知道呢。”女子立起米色风衣的衣领，让手中的玫瑰留在一边的长椅上风姿妖娆。
　　她是不是被诅咒了的睡美人呢。
　　或许吧——可惜没有王子拯救她，只有一个算不上好人的傲慢侦探。
　　【二】
　　“你来了。”修长的男子拿起昂贵的斯特拉迪瓦里，琴弓带起凌厉的风。
　　“王子不来拯救我，我只能不请自来。”女子脱下自己的外套，“你打算拯救我？这好像不是你的作风。”
　　“我不是要拯救你，只是阻止你罢了。”男子架好琴，“我必须承认，阻止你，妨碍他，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作为我主动提供消息的回报，给我拉首好听的曲子吧。”女子笑开，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更多是调侃。
　　“我能推理出来你喜欢什么。”男子看似不耐烦，却还是拉起《奇异恩典》。
　　“我可以将这首曲子当成最美好的礼物。”女子抿抿嘴唇，拿过桌上的酒杯，任由威士忌的辛辣在口中蔓延开来。
　　她在过分温暖的环境中看向窗边的男人——黑色的修身衬衫被他穿得恰到好处，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精致的锁骨，执琴的手指修长白皙。
　　“如果你不是Sherlock-Holmes，我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他，让我嫁给你。”
　　这句轻若叹息的调笑，成功顿住了男人只演奏了一半的悦耳曲目。
　　【三】
　　“你要的全部，都在这了。”伦敦的凌晨时分，女子轻轻把一个U盘压在了电脑上，拿起沙发上的风衣离开。
　　“你想去哪？等着被你哥哥的人追杀吗？”黑暗的客厅突然亮起来，楼梯处站着穿着睡袍的修长男子，“你很爱你的哥哥，你和他一同长大，出生入死，可你现在选择背叛他。可是不背叛他，你又觉得自己再也不想端起枪，你很矛盾，所以你留下证据，然后准备自杀。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明白。”她抬起泠泠的双眸直直看着他，“这世界上还存活着的两个我爱的男人，正筹划着怎么干掉对方，这才是我走投无路的原因。”
　　“Sorry？”侦探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我给你你想要的，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女子淡淡地开口，“我只是想尽早摆脱我们之间的频繁见面。”
　　“看着我，说实话。”男子向她走来，声音低沉而温柔，“到底为什么？”
　　“Sherlock-Holmes，我说了你也不会懂，只会狠狠地嘲笑。”女子干脆地拿起包离开，保留着她可笑的自尊。
　　【四】
　　贝克街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她甚至想象得到此刻站在楼上侦探先生的表情会是怎样的变化无常。
　　只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仔仔细细地在脑海勾画他的模样——熟悉的红点稳稳地停留在她胸口，不曾晃动。
　　“Sebasitian？”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抱歉，我必须这么做。”男人的声音暗含着绷紧的不忍，“你毁了他。”
　　“可是他还是我最爱的哥哥，和我流着相同血脉的至亲至爱。”她微笑，“替我转告他，我爱他。”
　　“我知道Jim心底也是很爱……”
　　“不不不，Sebastian，我刚刚说要你转告话语的那个人，不是你的教授。”女子笑得苦涩，“是后面公寓里的人。”
　　“告诉他，我爱他。”说着她流下人生中第三次眼泪，竟然彷徨不安。
　　然后不等对方应允，她从包里拿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在瞬间陷入安眠。
　　【五】
　　“Miss.Moriarty，请不必担心，他受过更重的伤。只要子弹取出，他会安然无恙的。”拿着黑伞的男人笑笑。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女子抿紧嘴唇，抬头看着男人，“这可是玩笑。”
　　“我想等他醒来您自己询问会比较妥当。”男人看了看手表，“抱歉，我有个重要的会议，十分钟前就该到的。”
　　他点头示意，迈开步子离开医院。
　　女子走进单人病房，床边坐着病人唯一的挚友，John-Watson.
　　听到脚步声前军医敏感地抬头，看见她时眼底疑惑与迷茫一闪而过。
　　“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她低下头，放任自己无比卑微地请求。
　　“抱歉，女士，您是……”医生的习惯让John-Watson下意识地开口。
　　“我是被他拯救的Lucifer，而已。”
　　John-Watson礼貌地点头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房门在外面等待。
　　而女子几乎对这样的理解感激不已。
　　【六】
　　“睡美人……不对，睡王子？”春风细雨的温柔嗓音，却曾在几个月前如无情的撒旦吐出锋利而狠毒的话语。
　　“你为什么会睡着呢？也许这次的纺锤太大，所以需要睡的更久？”她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监控仪，那里记录着床上的男子心率的每一次变化。
　　“这里只是一家医院，不是恢宏华丽的城堡，王子殿下，我也并不需要翻越千山万水披荆斩棘地救你，”女子的语气含上一点笑意，“所以我来了。”
　　“我哥哥你大概永远抓不到他了，但是他们逮捕了Sebastian-Moran.”她调低了一旁的吗啡阀门，“抱歉，会有点疼，可是你不能任由吗啡毁了你天才的大脑，伟大的咨询侦探先生。”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你能知道的永远都知道，可是我不能。我推理不出来，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去不好吗，Sherlock，至少我不会每天活在愧疚的折磨里。”她低声说，“我的哥哥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而我，居然为了别人背叛了他。”
　　“Sherlock，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女子犹豫片刻，“难道你真的要我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给你一个充满魔力的温柔亲吻吗？”
　　接着她俯下身，轻轻吻在病床上的男子有些干燥的薄唇上，“抱歉。”
　　【七】
　　她关上病房门时看见了外面的前军医，显然刚刚的话瞒不过他因战争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灵敏听力。
　　她看着军医有些压制愤怒的脸，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给这位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医生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说吧。”John-Watson开口，“我只只是下午刚刚回去，晚上就发生这样的事。”他湛蓝的双眸盯着女子，“你到底是谁？我想听你的解释。”
　　“Aurora-Moriarty.”她知道后果，一个姓氏足以点起身边人的怒火。
　　“抱歉，医生。”Aurora低声说道，“我为我哥哥杀掉了三个人——你知道，之前的连环枪击——就是我做的。”
　　“那现在？”John-Watson压抑着怒火。
　　“Mr.Holmes早就知道了，我们……周旋了很久，大概两个月左右。”
　　“他很聪明，真的……调查了我的背景，用语言攻破了我的防线……所以两个月以后的今天，晚上，我带着我掌握到的所有资料，准备交给他，扳倒……”
　　“可是我知道，从我坐上车，在去往贝克街的路上，我就已经被监视了，我哥哥他早就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并且派Moran监视我，一旦背叛他……就随时一枪要了我的命。”她苦笑。
　　“我没有办法，医生，我不能背叛我唯一的哥哥。所以我留了资料给他，然后准备接受背叛带来的死亡。”
　　“我并不想被射杀，所以拿出自己的枪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开枪之后才发现子弹已经被拆了。”提到这里Aurora挑眉，她知道是他。
　　“Moran觉得该动手了，可是这个时候Mr.Holmes冲了出来，替我挡下了子弹，埋伏好的人在Moran狙击的地方逮捕了他，仅此而已。”
　　“恕我冒昧，Miss.Moriarty……你……”
　　“我很抱歉。”Aurora站起身来，姿态尊贵而淡然，“但我认为我的功德抵消了我的罪过，更何况那枚子弹并未射进要害部位，而是胸口偏右罢了，他只是一开始吗啡的输入剂量过大，加上麻醉剂的药效才睡着罢了，亲爱的医生，你没看见他已经私自拆除了仪器，握着病房的把手偷听我们的谈话吗？”说着她勾起唇角，“侦探先生，偷听不是个好习惯。”
　　“那么你装出一脸悲痛，企图让John同情你从而原谅你，行为更加恶劣。”
　　【八】
　　Aurora终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家。
　　她简单收拾了还留在这里的最后一部分行李，装进空空如也的行李箱。
　　她卷起价值不菲的衬衫袖子，彻彻底底地清扫她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包括整理了所有成对出现的物品中男士用品，衣柜里定制的手工西装，统一打好包，拨通了刚刚从医院搬回贝克街的咨询侦探的电话。
　　“我不觉得你整理这些有什么必要。”进门后的侦探将风衣搭在沙发扶手上，皱眉看着放在他面前的东西。
　　“帮我交给DI Lestrade，转交Moran.”Aurora淡淡地说，“我能给他的最后安慰，就是我哥哥的私人物品。”
　　“那你呢？”咨询侦探看向Aurora.
　　“属于我哥哥的游戏时代结束了，我还有自己的工作。”眼尾上挑出一点弧度，“只是因为被纺锤刺破了手指就会沉睡的睡美人不存在。”
　　“但你确实被刺破了手指，Aurora.”
　　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叫她。
　　“是的，可那不是纺锤，不过是一支玫瑰。”Aurora浅浅地笑着，而这时她眼底捉摸不清的神色让侦探想起了他唯一的对手，只是此刻她多些沉黯。
　　“可你该醒醒了。”咨询侦探在她怔愣出神时吻上她樱桃色的唇瓣，“这世上没有什么睡美人，也没有诅咒。”
　　“那如果我真的被困住出不来了呢。”纠缠间Aurora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我只能说伦敦多了一个金鱼做罪犯，七分以下的案子连John都可以解决，更何况是你，Miss.Moriarty.”
　　“承蒙抬爱，Sherlock-Hol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