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十日约定》中东妖

72、抉择

　　伊丽莎白再次见到冥王，是在第十日的夜晚。这几天她总听众神提到“十日约定”，据说是一个在地狱风靡已久的游戏，执行者皆为当任冥神。这个游戏是冥王无聊之下的产物，细则并没有多少人清楚。

　　看见哈迪斯时，他正站在空荡的府邸里，对于伊丽莎白的到访，这次他要沉静得多。

　　“德古拉逃跑了，那份协议你无需再遵守。”他开门见山。

　　伊丽莎白没有接话。

　　“他背叛了地狱，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从今以后，地狱将与他为敌，他的名字永远被记录在审判簿里，无论过去多少纪元，他的罪过都不会抹去——”

　　“而你，作为他背叛地狱的直接因素，我已经想好该如何实施惩罚了。”

　　说完，哈迪斯缓缓转过身，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挥，顿时，一阵狂风刮来，不容伊丽莎白反抗，她柔软的身躯倏地上扬，被飓风卷到半空，一路裹挟着朝西方前行——

　　道路的尽头，是地狱第一恐怖的存在——冥河。

　　风散去，地狱再度恢复清明，伊丽莎白已经昏迷，身躯停在冥河中央上方，好似固定住了一般。
　　下一刻，随着“噗通”一声，半空中的少女犹如失去双翼的飞鸟，直直坠入了奔涌不息的冥河。

　　人间十年转瞬即逝，春夏秋冬兜转数次。

　　可地狱，在人间漫漫长日时，仅仅过去一天一夜。

　　这一日，地狱又发生了一件惊奇的事儿，静谧许久的冥河中央，突然绽出万道暗蓝色的光芒，那道光近乎透明，几乎照亮半个冥界，就像人界之海一般的颜色。

　　在光束中诞生的，还有一位拥有浅金色及腰长发、身着深蓝衣裙的少女。少女紧紧闭着眼睛，任由浮力让自己缓缓上升。当她整个浮现出水面时，光束渐渐黯淡，她睁开眼，眸中大放光彩，与夜比肩的黑瞳充斥着众神无法匹敌的冷酷之光。

　　而冥王的身形也开始展露。他已经守在冥河一个日夜了。

　　他站在冥河与地狱通道口，与少女相对而立，良久，握紧手中木杖，敲击了一下地面。那一刻，布满皱纹的苍老脸颊上，墨绿的眼睛慢慢睁开，他开口，言语有着令人无法抵抗的威严。

　　“即日起，你就是冥界第二十四任冥神伊丽，必须无条件臣服于你的主人。你的任务是执行‘十日约定’，去往人间，收集背叛的罪恶之灵。明白了吗？”

　　少女没有说话。

　　冥王也没有。

　　少女只是愈发冷酷，良久，睁大黑眸，直视着冥王，眼底毫无生气。一阵风拂来，将她淡金色长发吹得飘扬散乱。她慢慢张嘴，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重复着冥王的命令：

　　“第二十四任冥神伊丽，明白了。”

　　*
　　特兰斯瓦尼亚城堡。

　　月圆。夜风徐徐。

　　一片柳树林里，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夹杂其中的墓碑轰然倒塌，接着，一只惨白的手破土而出，猛地伸出地面。月光下，那只手显得愈发可怖——

　　加上审判日，德古拉和伊丽莎白共在地狱待了八天。

　　德古拉和魔鬼签订契约后，当即来到魔鬼的宫殿。足足过去一百零一年，才得以机会暗探地狱追查伊丽莎白的消息，可却没有一点线索，就仿佛“伊丽莎白”这个人从未在世间存在过似的。

　　一百多年，对于那时的他来说十分漫长。这其中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但都没有阻挠住他寻找伊丽莎白的决心。最后因为激怒了魔鬼，魔鬼诅咒他，无论如何寻找都不会有结果，就这样，他一直找了四百年。

　　一直找了下去。

　　“这就是一切的始因。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见伊丽不做声，向来板着脸的冥王难得叹了口气，“我与这小子做了约定，为找回你们遗失的意识，所以才会让你与他一同进行十日约定，这是我欠他的。百年前的那个愿望，他一直没有许下。”

　　伊丽盯着面前浮动的画面出神，对冥王的话视若无睹，德古拉则站在一旁，神色痛苦地看着她。

　　“伊丽，即使知道这一切，你还是不愿反抗吗？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人，可是他！”德古拉说着，一边狠狠瞪向冥王。

　　哈迪斯只是毫不在意地迎上那道仇恨的视线，脸上飘过一抹一如既往的怜悯。他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深蓝的衣裙在夜风中飞舞，沉默颇久的少女终于开口了，她抬起头，目光坚定，

　　“德古拉，原来我们从前还经历过那些，我本还有些愧疚，不过看到这里，就安心了。我欠你的，已经用自由来偿还了。所以我的选择，依旧是留在地狱。”

　　德古拉深蓝的眸因绝望而紧缩，“伊丽，你明明知道，我不需要你的自由，我要的是你的心……”

　　“我该继续完成我的任务了。”伊丽自言自语地转身，缓缓向前走去，想到什么，她歪过头，侧过脸朝德古拉看去，“十日约定。这个游戏其实很有趣，你觉得呢？”

　　“伊丽……”德古拉喃喃道。

　　“你离开地狱的第一百零一年，那次你来地狱找我，无功而返，心灰意冷踏出地狱大门的那一刻，可知我任务完毕归来，正好进入地狱。”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如此可见，我们之间并无缘分，或者说，曾经的缘分，在这么久的转世中早已磨灭了。”

　　说完，她目光变得冷漠起来，固执地、不顾一切地加快了脚步，很快，身影消失在了前路尽头。

　　“愚蠢，可笑。”冥王留下四个字，也消失了。

　　偌大的地狱，此刻仿佛什么也不复存在般，只余德古拉一人，默默站在原地，许久，狠狠攥紧了拳。

　　*
　　又是一个奇怪的梦。

　　夜晚风寒露重，德古拉躺在床上，紧皱眉头，似乎很难受。城堡的窗户不知怎么自己打开了，冷风不停地向床上的德古拉灌去。他似梦非醒，想醒来，却又做不到。

　　满脑子都是早前少女冷酷的话语，冰冷的视线。这种感觉，让重新拥有了灵魂和心脏的德古拉，不由十分寒冷。

　　而接下来，整个梦里，只余周身金光笼罩的老者充满质疑的声音，“孩子，你要原谅她吗？”

　　正坐于府邸中查看卷轴的哈迪斯，看着垂首、站在面前的德古拉，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情。此时已是冥界清晨。

　　“你有什么事情？”

　　“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要最后努力一下。”德古拉的声音充满笃定，好像这件事情最终一定会实现。

　　哈迪斯也似乎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禁有些不解，皱了皱眉，“为什么你要如此……”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如此什么？如此执迷不悟吗？不过，在他看来，德古拉真的确实……太傻。

　　“我不想放弃。与她的回忆，我相信会再回到我身边。”德古拉张了张唇瓣，却不再多言，仿佛睡着了，只有眉间划过一抹不可闻的痛苦。

　　哈迪斯的眼中又出现了鲜见的悲悯，犹豫良久，他终于开口了：“好吧。不过我现在不能答复你，等问过一个人后，再通知你。”

　　冥王的这句话胜过天籁之音，德古拉终于睁开眼，抬头，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微弱的愉悦，“多谢。”

　　哈迪斯只是摇摇头，挥挥手，德古拉便消失在了空地上。

　　第二天的同一时刻，哈迪斯再次召见了德古拉。这次，他盯着满眼期待的男子，脸上弥漫着异样的神情，最终，他用公式化说的口吻说道：

　　“他同意了，准确来说，他的意思是，既然作为当事人的你同意了，那么他就没有再拒绝的道理，既然你执意如此，就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彻底死心吧。”

　　兴奋了一整天。当晚，德古拉又做梦了。

　　这次，梦里的老者——上帝雅威带有几分不解地看着他，很久，才问道：“孩子，你要是恢复了所有的记忆，还会原谅那个将你的爱和生命弃之于不顾，独自苟活的她吗？”

　　冥王哈迪斯仍手执权杖，立于府邸的阴暗的空地之中，惨淡的星光闪烁着，在地面上投射出他高大而苍老的背影。

　　末了，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握紧手杖，接着，轻轻在地上敲了敲。

　　同一时刻，另一处，处于睡梦中的德古拉，以及待在时空黑洞旁发着呆的伊丽，耳边都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那声音属于冥王。

　　“应‘他’的要求，我决定送你们去你们最初存在的地方，让你们看清自己真正的前世是怎样的，也给你们做最终抉择的机会，不过，在去那里之前，你们需要明白一些事情。”

　　“你们将要去的地方，是天地开辟之后的几万纪元，你们的身份，是继人类始祖亚当夏娃毁灭之后的又一批新人类。”

　　“德古拉，你不是一直恨我，恨我伤害你的心爱之人，又故意拉你们下地狱、拆散你们。真相并非仅限于你看到的那样，等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就明白我们这么做是为你好，到时我倒要看你怎么选择。”

　　声音很快就消失，这一边，尚处于睡梦中的德古拉，以及站起身、脸色不断变幻的伊丽，还来不及反抗，便由一股黑雾，被一同卷席入了一个深邃不可见底的秘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