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空待

1、第 1 章

　　剑气划破长空，我手腕轻翻，足尖点在虚空某处，长剑斜刺，带起落花阵阵，收势，落地，发丝被风撩起拂过脸颊，平端的剑身上整整齐齐码着六朵桃花。
　　“师兄好棒！！”怀清立在一旁赞叹道，我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清儿往后努力练习，定能比师兄更棒。”怀清无奈地躲开我的手：“师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笑：“你在师兄眼里就是个孩子。”二人相视一眼，颇默契地笑出声来。
　　“大师兄！！大师兄！！师父喊你！！！”怀云的声音从腰间的水镜中传来，我微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手指捻出一个印决，怀云的影像便浮现在指尖的一片幽幽蓝光中，我问道：“师尊换我何事？”怀云摇头，只道师父的事他也不知，我点头应了，便收了诀，左手捻出莲花状朝剑身上一指，交代怀清好好练剑便御剑离开。
　　紫旭峰高耸入云，鹤鸣虫语，身着道服的弟子带起剑光阵阵，年幼一些的便坐在一处诵读道德经。小弟子们见到我纷纷行礼，我一一回了，在山下收了剑。步行上山。
　　这是师尊定下的规矩，凡子虚上仙门下弟子，不论辈分高低，上山面见师尊必须弃剑步行，若有不从者，廷杖三十。
　　我前日在禹州斩了一只作恶多端的狐妖，因事出突然，未曾知会师尊便擅自动手，这一回……怕是师尊要怪罪于我了。
　　道冠上垂落的银链挂在发间，我理了理额前掉落的碎发，将长剑插入身后剑鞘，欲殿外三尺处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师尊，弟子怀玉求见。”
　　“进来”
　　“是”
　　推开殿门，我低着头，上前三步立定，行大礼跪拜。
　　一室寂静无声，我的额头抵在地上，头发顺着肩膀滑到脸侧，雪白的道服铺展在墨黑的地面上，晃得人眼花。
　　半晌，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便是这个娃儿，斩了我的灵狐？”随后便是师尊的声音，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忌惮：“是。”
　　几缕银白的发落在我面前，一只冰凉的手捏住我的下颌，强硬地迫使我抬起头来，我试图挣扎，那只手却似铁铸一般不可撼动，我大骇，本以为自己的力气已算大的却不想被此人轻易比了下去。
　　下巴被捏的痛了，我下意识皱了眉，却被另一只手按住眉头，那人的声音近在耳畔：“莫要皱眉，好好一个美人，皱了眉可就不美了。”伴着一声轻笑，温热滑腻的事物划过耳垂，我如遭雷击般一把打开这人的两只手，一下用力过猛本来跪着的姿势便保持不住，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下：“你这人怎这般无礼！”
　　那人似乎觉得十分无趣，转过身去面对师尊：“子虚老儿，你这大徒弟本座看着欢喜得紧，便送与我玩儿两日，待我玩儿腻了再还你。”
　　我气血翻涌几乎要一口血喷出来：“你这人真是好无礼！”
　　师尊叹气：“尊上，，他不过斩了你的灵狐，况且那灵狐本就作恶多端，他也算为民除害。”
　　那白发男子背对着我，一身白衣趁着银发真是亮的不得了，长发及至股间，头顶一根玉簪绾住三分，极飘渺的背影，他说：“本尊不管，他斩了本尊的灵狐，便要给本尊一个交代。”
　　我强忍着一口气道：“这位尊上，那灵狐在禹州做了不少恶事烧杀□□无恶不作，其罪当除，我本无罪，何须给你一个交代。”
　　那男子猛地回过头来，银发在半空中一拽，转瞬他已逼到我眼前，冠玉版的面颊上嵌着一双绯色的瞳，而那双眸子此刻却眯成一个极危险的形状，他的鼻尖与我的顶在一处，他说：“本尊说有罪，你便有罪”
　　我平平淡淡地看着他：“尊上大可寻禹州百姓前来对峙，出家人不打诳语，在下确然无罪。”
　　他嘴角一扬：“小道士，你何苦与本尊作对，跟了本尊，本尊保你荣华富贵长身不老。”
　　我移开眼睛不看他：“在下修道并非为了长生不老，多谢尊上美意，恕在下愧不敢从。”
　　我从地上爬起来，理好衣冠，躬身向师尊又行一礼：“若师尊无事，弟子便退下了，方才应了怀清师弟要教他习剑。”
　　师尊点头：“那便退下吧，晚间让他来我这里，我要查查他的功课。”
　　“是”
　　退出大殿，我从门缝里窥见一双绯瞳，绯瞳的主人阴测测地盯着我，轻佻的声音穿过殿门钻入我的耳朵：“怀玉，本尊记住你了。”
　　我朝他微微一笑，关上门，大步离开。
　　记住便记住罢，与我何干呢。
　　白鹤振翅划碎云彩，太阳的金光裹着碎云洒在地上，映着漫山夹竹桃，如传世的画卷在面前展开，我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这里是我的师门，是我将毕生守护的地方。
　　怀玉空待天明时，素手折枝簪云端。
　　不知玉碎何人忆，千丝万缕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