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如今风雨西楼夜 ...
-
梅姐愣愣地在台下看着身旁刚刚经过的秦娘，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秦娘把舞台上的红衣放到旁边丫头小碧手里时才反应过来：“琴、琴姑娘？”
“我要出去一趟。”秦娘顺手拿了一件青衣披上，淡定从容的姿态哪还有刚才女子的悲绝，这让梅娘不由得怀疑刚才是不是一场梦。等到她再回过神来，哪还见这姑娘的身影，一时间又开始着急起来，天子亲来，哪有表演完就离开的人啊，别的舞者可都好好坐在台下看着呢！身旁的丫头小碧也一脸惊讶，似也回不过神来，梅姐无奈看了她一眼，待会只能保佑天子不注意到这了。
秦娘来到溪边，用清水洗去脸上浓重的红妆，拿出一个面具带上，面具上是浓重的黑红色，一般姑娘都不会选这个颜色，她只是随手一挑就得的，反正她对颜色花样也不在意，也懒得去换了。然后她慢慢走在大街上，看着烛火通透的花灯，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没带钱，想买花灯的想法也就此作罢，想去茶馆的想法也作罢，只能迈步来到望桥，呆在桥上看风景。
这一路走来，人们议论的都是刚才的那支舞，她也顺带听了不少，评价还算忠恳，秦娘想。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呆在台下，只不过刚才在台上一直觉得天子的视线一直盯着她，让她有些不舒服，那种仿佛审视似的眼神，怎样都舒服不起来吧，秦娘叹了口气，现在她明着暗着也了解了不少事，心境随着时间也没有之前那般绝望沉重，但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想起某些事情，这让她有些不快。
“姑娘果然诚信。”一男子来到她身旁，声音清雅温文，手中还提着两盏兔儿灯。眼前这男子长身玉立，白衣儒雅，面具遮住他半张脸，如皓月般沉静，满身的风华。如此男子手里提着个兔儿灯，这等反差不禁让秦娘在面具下挑了挑眉。
“见姑娘独身一人，想邀姑娘观灯可好？”男子浅浅笑着，顺手递过一盏兔儿灯。
秦娘看了看他，也就接过，与他并肩而行。
“昨日赠给姑娘的画，姑娘觉得怎样？”
秦娘别有意味地瞥了他一眼，那幅画画的正是她在茶馆的样子，她在茶馆停留也不过短短几分钟，能画出这样的效果，这人的功力可不浅。
“有诚意。”
“姑娘芳龄几何？”
“......没人告诉你姑娘年龄不能问吗？”
“没人。”
“......”
“......”
伴着一阵诡异的沉默，两人一起来到姻缘池边，此时有许多男子女子携手放灯，浪漫情怀被灯光渲染得到处都是，两人这般气氛在其中倒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男子看了看身旁一直沉默的女子，她此时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花灯，面具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他问旁边的花童买了一个花灯，再转过头来时，不知身旁女子何时把眼神望向了他这边，清冷皓月，好不漂亮。
男子一笑，把手中的花灯放在女子手心，相触的肌肤留下几分温暖。
“在元宵夜不放花灯可不算过元宵。”
秦娘看着手中小巧玲珑的花灯，层层花瓣包裹着一束小火苗，刚想开口，人群中突然慌乱起来！
“公子！皇上、皇上遇刺了！”一青衣小童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秦娘认出来，那是男子的书童。
再看向身旁时，男子脸色已由震惊变为镇定，他迅速看了看周围，然后拉着秦娘来到姻缘池后方的空地，这里正脱离了慌乱的人群，他看着秦娘，眼中忽的放柔一些，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随即一纵身，白袍扬起在空中划下一道痕迹，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秦娘低头看了看男子刚才触过的地方，尚有余温，眼中光晕波动几下，脸色有些发白。
男子在离开时还说了一句话，虽然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你很美。”
秦娘为此皱起了眉，但很快又舒展，心中已有几分明了，这男子，果真也不是常人。
忽然一阵风袭过背后，随后便恢复平静。
秦娘毫不犹豫地往那人群中心走去，她的身后，一盏莲花灯悠悠落地，火焰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但仔细一看，就发现莲花灯的花瓣少了一片。
直到事情平息之后，有一个避险的姑娘发出惊讶的叫声，人们才注意到。
一袭黑衣的尸体上，胸口插着一片莲花灯瓣，斑斑血迹，染红了地面。
话说秦娘奔向那舞台处时，旁边擦肩一过的一男子忽然回身就是一剑！秦娘向左一侧，刚想后退，惊觉身后另一人抛出几把刀剑！秦娘只能急急躲避，等刀剑落地时，看清眼前的情形，秦娘心里暗叫一声糟糕，退路完全被封掉，而那几十人摆出的阵法却是正克制了她的咒术！此时她正陷阵型中心，不谓不险！
阵型移动中时，一匹雾气凝成的白马奔驰而来，直冲秦娘！只见秦娘凌空翻起，手中已划出一道血光来，狠狠地击向马匹，瞬间腾起几道雾气，雾气顿时化为火焰围住秦娘，凶猛将人吞噬其中！就在那一霎，火焰突然熄灭，秦娘往下一划，却是一柄银光流转的长剑，剑周围还坏绕着水汽，一层层波浪的水纹在身边缓慢涌动，旁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得一动不动，这等异术还是首次见到，皆被吓呆了！
秦娘一扬手，水流凝结成长龙如尖刀直插阵眼，忽又一白马闯入，秦娘皱了眉头刚想御龙毁去，马下突然翻出一抹鹅黄身影，一足踢在长龙头上，竟把这龙化作一滩静水落下！一女子腾空而立，分明是豆蔻年华，一张俏脸已有几分风华，她看着眼前困在阵中的白衣女子，有几分可爱的笑起来，足尖踮起，轻得像柳絮一般，真如同天上仙女。然后她一挥手，百箭齐发，落锋如雨！身为箭靶子的秦娘却迎了上去，一箭就刺破她的手臂，另一箭直直没入胸口，黄衣女子刚想一笑，却发现阵中早已没了那白衣女子的身影，耳后却传来几声闷哼，再定睛一看，细长的银光划过，周围的人咽喉一破，留得鲜血高喷，溅到干燥的手指上，一种敬畏顿时涌上心头，一百人组成的阵，转眼间三十二个人已亡！
黄衣女子不再停留，手中幻化出一把琴，微微颤处，竟有千军万马席卷而来！秦娘一剑连刺两人心口，剑尖一挑，两具尸体就挡在身前，碰撞的一霎那血肉飞溅，鲜红洒满两人半身袍子！但此时两人都没停下！黄衣女子刺破手指，鲜血滴落琴弦，铮铮直逼阵中，震起同伴的热血纵横！一时间都杀红了眼向秦娘扑去！秦娘看着这明显的祈福，整个人腾身而起，手中剑插入土里，然后手中向来人一指，凝成的水绳绕过来人的脖子，狠狠一勒，顿时头颅滚落，尸体成片！忽然几道风刃刺透秦娘，一口喷出血来，原来那黄衣女子身周已全是被控制的风刃，一时间被风刃困住的秦娘血雾散了一片，这女子手段真是高明！空气中有水，但风可是时刻不会停歇而且无处不在的！此时黄衣女子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就几分紧张，虽然暂时止住了白衣女子的动作，但是阵中人被她屠杀到只剩下三十人了，这阵法随着人数的减少也会减弱，自己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刚想弹出灭曲，女子却惊讶地发现阵中人脚下竟出现一个黑色的阵法！女子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手中琴瞬间灰飞烟灭！
阵中阵！
能在敌人的阵法中做出自己的阵法.......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黄衣女子咬住下唇死死看着眼前的女子。女子本来一身清淡白裙此刻大半被染成血色！身上还有多处伤口，黑发在风中飞舞，却掩不去眼中那篇冷然！
此刻她打心底觉得恐惧！
秦娘擦了擦嘴边的血，发现衣袍已成血色，想必擦了也没用，就此作罢。那黄衣女子已经止住了动作，一脸震惊地看向她，想必她也已知自己输了，自己在她的阵法中做出了罗刹阵，弹指之间就能取人性命，那人也知道，便也不再动作。秦娘看了看身上染血的白袍，不快地皱了皱眉，这着实有些狼狈。
“你......你怎么做出这个阵的？”黄衣女子先开口。这个阵虽然难，她也能做到，但是阵中阵可是第一次看到！
“在第一个人头落下时我就开始做了。”秦娘盯着衣服，漫不经心答道。
“可....”女子有些慌乱的开口。
“可那阵法消耗我的力量了，是吗？”秦娘抬头看她，这姑娘天资不错，打斗一番也算尽兴，“但第一个人死时，这阵法就没了。”
“不可能！”黄衣女子反驳道，“那明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一脸笑意的女子，忽然间明白了。那阵法完整时算是制住了她的利爪，但她没有想到，那女子，有的不仅仅是利爪而已！当枷锁毁掉一个时，挣脱根本就是不可逆转的结果！都怪自己没想周到！
秦娘看着眼前与她同岁的女孩，俏脸上一下白一下青的，闭了闭眼，转身就想继续往舞台那去，女孩却喊了一声，停住她的脚步。
“从今往后你我不是敌人。”和她当敌人太恐怖了。
“........”
“我是静衣，下次来时，希望能和你做朋友！”
眼前的女孩明显还是可爱的，此时俏脸却满是严肃，秦娘回过神来，轻道:“据情报，世间只有三大世家的人会咒术，但三大世家的人都是仇敌，你和我，能不是敌人？”
女孩的脸白了一白，反驳道：“那是那群老古董的事，我才不理！”
“.......随你。”秦娘说完，黄衣女孩向她行了一礼，气息瞬间消失。
秦娘看向身后被官兵层层包围的舞台，脱下仍安好的面具，一张清丽的脸显现在月光下。
丢下染了血的面具，她向身后走去。
元国的皇帝，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刺客干掉的人。
艳丽的笑颜出现在洁白的脸上。
舅舅，你可别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如今风雨西楼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