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谢朱红》晴空（九夏）

22、第 22 章

　　那岩流飞到当中分开，现出一道影子，正是老掌教。他一把抓向少昊，少昊迷迷糊糊中只觉刺骨阴气，勉强睁眼一看，老掌教惨白怨毒的脸正在面前。他微一恍惚，老掌教闪动着赤光的手已经抓到他面门。
　　少昊轻笑一下：“你……也来了。”这一笑，又带出血沫，老掌教冷不防抓到一手的潮湿，只觉触手冰寒，不禁狠狠哆嗦。微一迟滞，少昊却已缓过气来，喘息着一把抓紧他的手，微微一笑：“你，呵呵，来得好。我本该——找你——”
　　老掌教不料少昊如此强韧，重伤之后还能凝聚精神，心下惊疑不定，他一时轻敌，被少昊硬生生抓住手掌，只觉一只手臂冰寒彻骨。那是地底幽魂也经受不起的可怕寒气，老掌教的面目上转眼之间就有了薄薄一层霜雪，不由得又惊又怒，森然道：“果然长进了。”
　　少昊听着这熟悉无比的声音，轻轻地笑，迷迷糊糊想到不知道多久以前。
　　那时候，满山都是雪白的浮酡花。师父说，这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花朵，又教他酿酒，说酿酒的法门这是他母亲带到英山的绝妙秘方。师傅平时多半冷冰冰的很可怕，说起这花朵，这酒，倒是偶然有些笑意。少昊心想，自己对师傅，也不是全然的憎恨和恐惧吧，起码他会告诉自己父母生前的一些琐碎事情，听着令人又伤心又渴想。
　　但师傅好脾气的时候实在少得可怜，总是一喝就醉，醉了就痛打他，边打边骂他的母亲下贱，无耻，比妓女还不如。他想，杀师的念头，也许早就有了。只是没想到，命运会给他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老掌教，从来不是他心目中的父亲，可却偏偏就是他的父亲。
　　这个人，纵然该死，却不该由他来杀。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少昊就明白，自己面对的命运只会是彻底的毁灭……
　　少昊笑容未绝，心里竟然十分平静。老掌教只觉他手心灌入的寒气越来越重，大怒喝道：“少昊，你别得意太早——” 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不知何故，自己呼喝的声音倒是比之前更精神了一些，不像之前那种幽魂般不能聚集的感觉。
　　老掌教只道这是少昊想出的甚么新鲜花样来报复自己，盯着他冷笑：“你打算怎么？”少昊盯着他只是笑，不作声。
　　老掌教盯着这张沾了血污的脸，心里忽然飘过一丝诡异的熟悉之感，失声道：“你……你……”
　　少昊喘口气，低声道：“你从来对英山山灵不好，以后无人管束山灵，你只怕要被他们围攻。所以……还是给你留点力气吧，呵呵。”
　　老掌教盯着他看，越想越是不对，奋力一挣，居然摆脱了少昊的钳制。少昊身子一晃，无声无息继续下坠。老掌教心思一动，一把抓紧他手臂，发抖的手指擦去他脸上污痕。
　　“你……少昊？”阴沉的声音陡然颤抖凌厉：“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少昊嘴角笑意宛然,眼睛却已合上。
　　老掌教只觉手掌碰触到的感觉十分奇怪，凝神一看，月光下，他牢牢握着的手掌，指尖正在慢慢变成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