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淡云舒

26、第 26 章

　　“大人，大人，我家老爷不见客。”卫府的管家福伯一路跟着前面淡绿身影。
　　“公子，公子，你等等我。”静文在后头一路紧赶。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公子明明去上朝去了，却不知为何不过两个时辰就跑出来了。而且面色青白交加，一双眼睛都能冒出火来。直往卫府冲去。而且进了卫府，也不通秉，直接冲向主人卧寖。
　　“你这是为何？”灵芝出来，拦在院门口，眼睛圆瞪，语气冷冰，脸色也是十分不好。
　　“我要见卫衡。”白若欣也不跟她多说，摆明了要见人。
　　“她刚睡下，不能打扰。”灵芝语气强硬。虽然平日里她不见得有多热心，但鲜少如此强硬和疏淡。但这次害公子生病的罪魁祸首虽不是白若风本人，但也脱不了关系。谁都知道前几天是白若风本人心情不好，自家公子心肠软，陪伴别人。谁都知道皇上日日招一个小小的编修意图何在。第一天黄门中人没招到人家，第二天就宣陪伴中人入宫觐见，半天功夫出宫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晕倒了。不难想象绝对是被皇上为难了。
　　皇上的龌龊心思，为何连累的是无辜的自家公子。
　　“卫衡，卫衡，你出来。”白若欣见灵芝阻挠，竟不顾形象大声嚷嚷起来了。“卫衡，出来”她几乎要带着哭腔了。脸上惨白，却叫得声嘶力竭。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灵芝没想到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人发起疯来如此不可理喻。她上前几步，要捂住那人的嘴，把那人拖出去，管她是不是什么榜眼。
　　静文一看，这怎么得了，立即老鸡护犊似的冲上去紧紧抱住灵芝，不让她碰自家小姐。一众下人见了，面面相觑，这唱的哪出，这不是白大人和他的侍从吗？他们不是老爷的客人吗？怎么打起来了。
　　“不要吵了。”门吱呀一声开了，是一个清秀的恬静的女子。
　　“白大人，公子愿意见你。”芍药对白若欣说道。
　　没有管一众下人，她径直往房中走去。踏入了寝居，却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寝居隔三段，大门开在中间。左手边是简易的书房，闲暇可以练练字，画画，有软榻轻裘。右手边有山水屏风相隔，还有珠帘门，绕过屏风。掀开珠帘就能看见内室。内室外间有一小床，是值寝的侍女睡觉的地方，内间蓝色的双层纱帐已经挽起。
　　床上的人显然睡了刚起。，着的是雪白里衣，头发轻束。无端端显出脆弱。背后靠着软枕，即使是夏初也盖着厚被，肩上还披着件白袍，本是搭慫的脑袋，因为卷珠帘的声音，而抬了起来，看见是白若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果真是伤得不轻。白若欣慢慢走近，坐在床边，望着卫衡，几次想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眶渐渐泛红，却紧咬住嘴唇，倔强地不肯掉下眼泪来。
　　卫衡倒有点吓到了。她不见白若风，一方面是真的没精力应付，她这次也伤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前日之事确实震惊不小，如今见到了不知如何装得若无其事。
　　“你怎么了？”她想坐起来，这一挣扎挣掉了白袍，却没坐起来，不禁苦笑，自己这身体还真伤得不轻。膝盖都肿了，引发了腿疾，而且前几日没有休息好，精力不足，气血两亏，所以才这般下不来床。
　　“不要动。”白若欣站起来，弓着腰，制止了她的行为，还是轻柔地给她披上白袍，让她靠在软枕上，又拉了拉被子，压了压背角。
　　本来是想问他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她，他被皇上惩罚了。本来想告诉他她想通了，她与皇上不过是君与臣，不会有其他。本来还想告诉他她想外任，不想留在京城了。可是如今她突然觉得很累，如果因为自己所谓的志向，牺牲了好友，又置整个白家于危险之中，那么她真死不足惜。
　　“我要走了。”白若欣想笑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怎么了？”卫衡关切道。她知道白若风的志向，改变法制，提升女性的地位，缩小阶层之间的距离。他前几日还告诉自己家里来信，逼她回去，她不肯。她不要嫁给一个所谓门当户对的人，她不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要相爱相知，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卫衡是知道她的真正身份的，毕竟她酒量不行，又学会了借酒消愁，宿睡卫府不是罕事。
　　“没什么，娘亲生病，作为女儿，哪有不在跟前伺候的。”虽是故作轻快的语气，但卫衡却听出了她的不甘。
　　卫衡终究没说出再见的话，也没提出挽留。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白若欣坐了会儿，终是提出了告辞。
　　“白若欣，好好保重，后会有期。”卫衡坐起来，对着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说道。
　　这是第一次，她女扮男装的情况下，有人叫出她的名字，也是第一个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就是她而交的朋友。白若欣一顿，掀开珠帘的手停了停，道：“你也是，后会有期。”

　　等了好久好久，直到芍药端着药进来，她才缓过神来，低着的头抬起来，一片萧瑟。
　　“公子？”芍药轻声唤道。
　　“我是不是错了？”她低声问道。她知道皇上会派人来，那天是什么日子，别人不清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她故意邀她上画舫，并离江。她身体虽不好，不过好像因为有喜的事，身体稍稍好了些，她是故意在宫人、大人众多的时候晕倒的，她今天也可以去上朝的，但她还是请了几天病假。
　　开始也许是不想白若欣真成了母妃的替代品，后来是真正地不想白若欣进宫。她是她的表妹。
　　“白公子不会怪你的。”芍药坐下来，用勺子搅动药粥，舀起一勺，直接送到卫衡嘴里。
　　卫衡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也无法，只希望这是最好的结局。
　　“谢神医来京城了。”芍药轻声说道，神情轻柔，举止温柔。
　　“真的？大师兄来京了。怎不见他来看我。”低落暂时放在一边，见到自己师兄的喜悦给苍白的脸添上了些神采。
　　“应该过几日吧。”芍药也不确定，不过是几天前碰到故人才听说的。
　　卫衡得高人所救，那高人虽不肯收她为徒，但是徒弟的待遇一项不少，因为自小懂事，聪明听话。连带着几个师兄都格外疼她，所以除了梅姑青姨她们，师兄们倒是她最亲的人。甚至有时候他们对她更好。卫衡能活到现在，跟自家几个师兄不无关系。他们有的是江湖神医，有的家财万贯，有的走南闯北，四海为家。芍药所取的人参果虽不至于说是无价之宝，但也是世间少有，就是她其中一个师兄在翻云山无意发现的，但当时没熟，师兄又有要事在身，所以才叫芍药跑那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