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淡云舒

23、当值

　　修撰、编修在翰林院的职位较低，没有涉及国家政要，也不用去御书房当值。但谁都不会对他们怠慢，更不存在仗势欺人。他们是一甲进士，前程似锦，将来在朝廷上也会担当重任。谁都不能说他们不会比他们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他们同在一个阁层，李渊安排了一名侍讲学士和一名侍讲引导他们。工作时间不长，内容也不多，主要认知各项朝廷机制，修订前朝今世的历史文集，深入理解前朝政典故事，旨在锻炼能力、增长见识。
　　工作虽轻松，但卫衡却一丝不苟，对于一些前朝政典意义不明处，他总是虚心求教，在书下方都认真加注。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翰林院上下一致对他赞誉有嘉。到是那榜眼，迟到早退，众人对他颇有微词，可是皇上亲自下令，黄门中人亲自邀请白若风见驾。众人惊异，但没人敢问，也没人敢非议，见了面照样恭敬有礼。
　　酉时，是他们放班之时。长青有事便先离了。夕阳西斜，余辉洒满大地。翰林院旁的花开得正艳，玉树葱葱。斑驳打下来，人懒洋洋的。
　　这段日子，她过得不错。皇上钦赐的府邸，竟然是卫大将军府。因为是旧人，卫家家奴和管事的都无抱怨。卫府牌匾都没换。除了梅姑派来的一些人，再加上她的人，倒也热闹。
　　“若风？”出了内大门，很奇怪白若风靠在一棵大树上。微仰着头，露出修长玉颈，正看得出神，深绿对襟长袍穿在他身上，更显俊逸无双，俊美绝伦。
　　媚眼轻轻一斜，似有流光飞过。从倚着的树上下来，慢慢地走到卫衡的身边。
　　“怎么了？”卫衡关切地问道。
　　“你知道我为何当官吧？”白若风轻轻问道。
　　“嗯。”白若风跟她说过。他姨娘曾经是宫妃，不知为何暴病身亡，他表姐伤心过度去世了，表弟不知所踪。
　　“我娘说我长得像我姨母。”顿了顿又道“就是那个当宫妃的姨母。”白若风的表情淡淡的，但像压抑着什么似的。
　　白若欣记得娘亲说过姨娘是被害死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生病了。而且还死了。前两天还看见红梅不是说她好好地吗？”娘亲伤心地哭道。
　　“皇宫本就是吃人的地方，那是她的命。”爹爹安慰娘亲。
　　“都是那个人害的，当年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让欣儿受苦的，如今却和我阴阳两隔。”
　　“你就节哀顺变，人家是堂堂的天子，你想怎么样？”爹爹已经很不耐烦了。
　　“可怜我那外甥女，明明比若欣大不了多少，从娘胎里就遭人下毒手，好不容易生下来就吊着一口气。好不容易眼看着就好了，又发生了这种事。”顿了顿“死了也好，总比被别人欺负强。”

　　轻舒了口气，他淡淡说道：“皇上说我像逝去的欣美人，还带我去了云水轩。”
　　“不过没什么好看的，一场大火全烧光了。”卫衡没说话，她知道白若风需要的是倾听。
　　“我说娘亲说姨娘是病死的。他哈哈大笑说姨娘是他杀的。”白若欣自己也陷入了谜团中。“我应该恨他的不是吗？他虽然在笑，但我觉得比哭更惨。”
　　白若欣开始不胜其扰。每次当值的翰林学子入御书房，总是带上她。也没什么事，给皇上磨磨墨，没茶了加加茶。做的竟都是贴身小厮做的事。对别人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却万般不情愿，皇上虽看着她，但绝对不是看着真正地她，不过是借一张脸缅怀先人。不难想皇上的心思，但她不想当别人的替代品，也厌恶这个害死她姨母的人。平日里，也就闲暇陪皇上逛逛园子，今日他竟是特意带她去的禁地。
　　“过去的都过去了。”卫衡安慰他。
　　“是啊，人都死了伤心后悔有什么用。”白若欣道。
　　“皇上今天晕倒了。”她又道。
　　皇上的身体不好，早已不是秘闻。
　　知道就好，这些不是他们担心的。
　　出了外宅大门，灵芝早已等候在一旁。白若欣和他们已经很熟了。
　　“到卫府歇歇，映雪也在。”卫衡转向白若欣。
　　“不用了，今天静文说有家书到。”说完挥手，白若欣往另一旁走去。
　　上了轿，想着若欣的话不觉有几分惆怅。爱，本就没有对错之分。谁又欠了谁呢？当年也只是一个不忘旧爱的女人和一个为情所伤的男人罢了。圣体违和。想到十几年前，那人轻松地把她抛起，抱着她笑得大声，如今却昏倒了。她不想怨他，虽然他是她人生悲剧的始作俑者，但也是那样的他成就了这样的她。
　　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坠入梦乡前还在想着这几日，胃口好了很多，睡得也沉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