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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奇怪的精神病患者 ...

  •   淡金色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顶精致的水晶宫灯,华美的花纹雕刻在四面墙壁,而墙壁上琉璃双开窗被直落地面的帘幔一丝不落地掩盖着,阻挡了外面阳光的侵袭,显得这间有着浓厚古欧风格的卧室异常的压抑与沉闷。
      一场激烈的情事过后,奇怪的气味弥漫开来,久久不散。
      垂挂着绿色流苏幔帐的大床上,洁白的天鹅绒被却依旧整洁,青年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一动不动,俊美的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紧紧盯着墙上挂钟的双眼木然而无神,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身旁那个女人却对青年的忽视有点不满,柔软的双臂攀上了青年的脖子,赤褐色的头发散落在身下人的胸膛,她摩挲着青年略显薄削的双唇,漂亮柔美的脸闪过一丝痴迷,女人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女人快要把自己的唇印上去,让那刻薄的,不曾碰过的地方染上自己的味道时,青年突然侧转过头,避开了那个柔软的吻。
      “Leave......”青年保持着侧头平躺的姿势,吝啬地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身旁那个全身赤果的女人,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个单调的单词。
      女人皱了下眉,明明他昨天晚上对自己还算热情,她想起自己以前听说过的传闻,她关心地问:“吝,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叫family doctor?”
      “Leave......”青年只是再一次重复了自己刚刚说过的单词。
      女人羞恼地脸色一红,咬起了唇,看着青年开始摸索枕边叠放着的睡袍,她不甘心地绕过被子,走下床,直接站在了青年面前。
      青年瞥了眼这个自己根本不熟悉的女人,女人下意识地向后瑟缩了一小步,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又立刻骄傲地挺直了身子,精致的锁骨上还有几个细碎的旖旎吻痕。
      青年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他穿上睡袍,然后把昨晚落在床边的蓝色礼裙从地上捡起,披在了女人身上,只是一点也没有触碰到女人的身体。
      还没等女人为了这个还算温柔的举动而露出欣喜的笑,就听见了青年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冷漠的响起,“克拉伦斯小姐,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不用再留在这里。”
      任务?女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青年,原来昨晚的一切在他看来是任务,他觉得她只是在为了家族给自己的任务才会接近他。
      不过很快,她就悲哀地牵出了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青年皱了皱眉,他从来没有在以前带回别墅的那些女人脸上见过这种让人感到疑惑的笑,她们都只会惋惜地看他一眼,然后乖乖地走出这栋别墅,一些是第一次的普通女人手里或许还拿着一张支票,但大多数都不是,只是怎么进来,再怎么出去。
      他听到那个相貌还算过得去的克拉伦斯小姐低低地说,“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还得感谢你,过了昨晚,克拉伦斯家族以后的处境会好上许多,就因为我爬上了你的床。”
      克拉伦斯任由那条昂贵的蓝色礼裙挂在自己的肩上,她凑近青年的身边,踮高自己的脚尖,呼出的热气暧昧地洒在了他的耳边,却失望地发现那个人的表情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变化,哪怕是一丝的松动。
      “吝,我想你应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是艾莉森·克拉伦斯,记住这个名字,就算是一天也已经足够了。”
      克拉伦斯说完这句话后,决断地退开身子,穿上自己那件特意在法国定制的浪漫蓝衣裙,然后优雅地转身,离开了这间留给她一夜美好记忆的卧室。
      克拉伦斯告诉自己,她永远都会记得自己昨晚和那个人跳舞时的悸动,和周围那些女人看到她被那个人带出舞会时艳羡的眼神。
      青年眨了下漆黑的眼睛,手抚过侧脸,那个女人的温度似乎还留存着。
      他面无表情地走向浴室,脚下的白色大理石砖不断传来冰冷的触觉,他拧开水的开关,把脸浸在冷水里,直到感到了一阵窒息才迅速地抬起头来,甩出的水珠沿着不算健硕,但隐隐有些肌纹的胸口落下。
      镜子里面的那个人湿漉着一头银色头发,漆黑的双眼与几乎是纯白的银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年轻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细细勾画的精致弧度还带着股东方少有的阴柔,虽然一点也不显得女气,但看上去却有点刻薄。
      “早上好,卫吝......”
      卫吝用娴熟的中文说,对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就像他在那些舞台上看到过的喜剧演员一样,他希望这能显得自己开心一点。
      这时,镜子旁边的一块透明水晶突然闪烁起了红光,他按了下去,就传出了一个沙哑的老人声音:“少爷,Dr.Watson到了别墅。”
      “让他先在一楼的偏厅等一下吧。”卫吝微愣了下,然后说道。
      “是,少爷。”
      那块透明水晶闪烁的红光不见了,卫吝解下睡袍,跨进没有一丝壁面缝隙的浴池,里面已经浸满了温水,他需要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同时让自己的身体干净一点。
      等卫吝终于离开自己舒适的浴室,一身清爽地下到一楼客厅后,就看见一个打扮正规的英俊男人挺直地坐在了柔软的银丝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挺厚的书,书的封面是一个戴着老式眼镜的男孩。
      “医生,其实你完全可以放松一点,不必要每次来别墅时都是一身传统的西装领带。”
      英俊男人一听到声音后,就放下了书,转头看见上身穿着双折袖意大利式衬衫的卫吝缓缓地走下了楼梯,冷漠的面容却俊美得不可挑剔,他的眼睛失神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恢复得和平常一样。
      沃特森医生展开一个明朗的笑容,说道:“一年没见,你看上去一点都没变,至少在外表上。”
      卫吝难得地对这个熟悉的朋友笑了笑,他心情放松地眨了下眼睛,“就像你说的,只是一年,你并不能要求我会有什么变化。”
      沃特森医生动了动嘴角,眼神复杂地看着正在把唱片放在一架古老留声机里的卫吝,从他在读剑桥大学时就认识了卫开始,他就当了卫的心理医生十六年,在这十六年里,卫的样子却从来没有变过,仿佛永远停留在了当初的二十三岁,而沃特森自己却已经十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年轻人了。
      而且,这栋城堡里总是有着许多和现代格格不入,停留在以前的老旧东西,沃特森医生在他这个特殊病人的作曲室里见到过音乐家巴赫,李斯特等人的珍贵手稿,甚至还在别墅的收藏室里见到过荷兰画家伦勃朗的《夜巡》,虽然只有仅仅一半,但历史记载那幅画本该在十七世纪便被伦勃朗亲手裁剪成碎片。
      “其实,很多东西还是以前的好用啊。”卫吝摆弄完留声机,满意地坐到了沃特森医生的对面,沃特森也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了出来。
      留声机的金属筒摩擦着唱片槽纹,在客厅里清脆地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那是一首由钢琴弹奏出的曲子,慢慢的旋律中压抑着绝望,完美地融合了中世纪的哥特风格,大量的不协调音带起灵魂对死亡的颤栗,也透露出对传统音乐的极端藐视,明明是悠扬的曲子,却奇异地可以让一个原本快乐的人生出厌世的空虚感。
      “卫,这又是你创作的吗?我记得我建议过你换一种欢快的风格。”沃特森控制好自己因为这首曲子而引起的悲伤情绪后,立刻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它听起来太过压抑了,他甚至能想象出卫在黑夜里独自一人敲落琴键时的落寞。
      “只是习惯了......”卫吝敛起本来就不怎么明显的笑容,被修剪过的银色碎发下,那双眼睛像是陷入了一片迷雾,。
      两个一年未见的人沉默了下来,原本充斥着冷色调的客厅显得更加压抑,卫吝的衬衫上颓废地松开了几颗纽扣,他的脸被窗边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起来,而这栋豪华别墅当初被买下的原因只是因为它的光线不充足。
      因为耳边徘徊着的音乐,沃特森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的一年里,卫吝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得他这个才华横溢的老朋友的精神状况变得更加糟糕。
      沃特森刚接手这个特殊雇客的时候,卫甚至在用吗啡这种有副作用的药物来麻痹自己的大脑,但现在居然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重度抑郁障碍症,沉浸在精神的折磨里,而且他惯用音乐来表达自己真实情感的隐晦方式还有种对黑暗的极端倾向。
      “卫,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吗?我离开伦敦的这一年里和艾玛去了很多国家,艾玛玩的很开心。”沃特森小心地问,顺带提一下自己那可爱的女儿,他觉得自己这个心理医生做得一点也不合格。
      想到那个乖巧聪明的小姑娘,卫吝的目光柔和下来,他对自己的老朋友坦然地说:“我一直都待在伦敦,跟以前一样,匿名发布了最近创作的曲子,会去听音乐会或者看那些比较有趣的舞台剧,也因为有人邀请,不得不去参加一些宴会。很悠闲,不过也有点无聊,所以我有时候会直接去泰晤士河游船一整天。”
      沃特森认真地听着卫吝像是对自己生活汇报的话,无奈地发现这可以算的上是正常的社交生活,不过想到刚刚自己在客厅了等待时老管家说的话,他又不得不怀疑起来:“可是你这一年的私生活似乎...过于...呃...频繁了。”
      沃特森想了下脑海的形容词,还是决定用保守一点的词语,他虽然已经跟自己的妻子离婚,但那是因为和妻子的性格不合,之后也没再寻找过伴侣。可他从老管家口中得知,卫吝身边的女伴似乎都不能够待上一个星期,总会有不同的女人进出别墅,因为卫吝大多数时候都是One Night Sex,这让传统的英国绅士感到有点难以接受。
      看到面前的卫吝皱了皱眉,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沃特森赶忙解释道:“是我要老管家说的,而且他也只是因为担心你。”
      “我知道...”卫吝舒展开眉头,老管家跟在他身边已经几十年了,他相信老管家的忠诚,他只是因为被老朋友知道这件事一时觉得有点小小的窘迫,“虽然这听起来有点愚蠢,但是在我看来,那是度过夜晚最快的方式了,如果直接用酒精的话会导致有点头痛,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宿醉后那种浑噩的感觉。”
      “这么说,你的失眠又严重了,”沃特森一下子就抓住了隐藏的话语,英俊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担忧,那该死的失眠病已经缠着卫十几年了。
      作为一个朋友,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沃特森认真地看着卫吝,“或许,你需要一个真正的心理医生,而不是单纯地靠那些只有短期作用的药物治疗,氟西丁之类的抑制剂对你的帮助已经是有限的了。”
      沃特森一点也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他知道卫吝并不会介意,因为他当年和卫吝的认识就是从卫吝自己主动到剑桥大学心理系寻找帮助时开始得。当年剑桥大学的心理学在全世界都比较出名,虽然奇怪的是,卫吝拒绝了所有殷勤地赶到他面前的著名专家教授,而特地在学生里面挑选,然后最终选出他这个只研修了心理学一年,后来还转到了法学院的半吊子。
      “不用,你一直做得很不错,我并不想换一个不熟悉的人来给自己做那些可笑的心理辅导,而且我其实已经在主动接纳社会的交际了,这很好,不是吗?”卫吝拒绝了,他淡淡地安慰着这个老朋友,尽管对他来说,沃特森实在是年轻得过分,其实卫吝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而不是一个述说者。
      沃特森有些挫败地垂下了肩,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提议了,可是卫吝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他这个朋友反而比他更紧张。
      虽然沃特森自己并不介意当一个兼职的心理医生,而且还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兼职,因为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卫吝在讲他自己的故事,或者用第一人称讲他祖先的故事。
      沃特森一直觉得卫吝是一个非常博学的人,他能将那些有趣而且刺激的故事生动地用语言再现出来,甚至在那些故事中穿插一些自己对各个时代文学艺术的见解,尽管沃特森总有种卫是亲身经历过那些时代的错觉,可是他再怎么感兴趣,也不能就这样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得不到更加专业的心理治疗。
      “Well,you win...”沃特森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总会在下一次劝说成功的,“或许你应该实实在在地找一个自己爱的女人,爱情总是美好而甜蜜的,它能让人忘记许多不快。”
      爱情?卫吝的双眼黯淡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爱情的美好。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很多年以前他认识过一个女孩,她会在他的手心上用她自己知道的全部语言一遍遍地写下爱这个词语,女孩教会他去爱,让他第一次知道到底什么是嫉妒,第一次学会骂自己傻。那时候的他还相信誓言不可违背,他用自己的一切向她发誓永远不会离开她,可最后背叛的,却是那个说深爱自己的女孩。不过他很久以前就不恨她了,因为那个年代的人都已经随着时间而消逝,包括那个曾经爱过的女孩。
      卫吝试着去想起那个女孩的相貌,却发现脑海里只能浮现起模糊的轮廓,虽然他还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而这只是因为他曾经强迫过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这些让他感到幸福又痛苦的事。
      “爱情吗?我会考虑一下的......”他低垂着眼睛,嘴角翘起微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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