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墨刃卷锋

2、灰色的记忆

　　李允听到这，大概明白了对面这位大婶的处境：家庭被小三入侵了！
　　李允对于小三这种生物的存在，不是用讨厌、恨、深恶痛绝这些字眼就可以形容的，对他而言，小三简直是深入骨髓的恶心。
　　对此，李允在十岁的时候发过毒誓，他一辈子只会忠于妻子一人，只守着她，只想着她，只看着她，只爱她！母亲当时还嘲笑他，说他童言无忌，但是李允自己心里明白，他对于这句誓言——至死不渝。
　　也许这句誓言在李允心里太过重要，以至于影响了他之后的恋爱观。
　　像他这种混迹在娱乐圈的多金美男，身边女人、女孩、女神、女强人，只要是他想得出来的，一抓一大把，可是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感觉适合自己。
　　漂亮的总被别的男人看，自己不舒服，分手！
　　不漂亮的别人不看，但自己看着不舒服，分手！
　　独立的，没安全感，分手！
　　花痴的，没主见，分手！
　　清纯的太傻，分手！
　　成熟的又太装，分手！
　　文静的太闷，无趣，分手！
　　活泼的太闹，聒噪，分手！
　　呆萌的太二，分手！
　　清新的太假，分手！
　　分手！分手！分手！
　　没有一个女人跟李允交往超过一个月！
　　于是他成了圈内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
　　李允曾经被媒体质疑过性取向，弄得他自己也心里发毛，难道自己是弯的？
　　但是对于男人，他连想一下的空间都没有，所以确定自己还是纯爷们。
　　李允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每一个交往过的女友，他总是很快看到缺点，而且只能看到缺点，最后导致缺点的无限放大，无法容忍而分手。
　　照理说，刚开始交往，大家都是伪装高手，但是在李允这里，一切缺点无所遁形，他常跟好友调侃自己这是特异功能。

　　李允看着对面这个女人又闭上眼睛恢复了之前的姿势，小小的身体努力蜷缩在沙发里，这种带着倔强的悲伤，让他莫名的心里抽疼了几下。
　　他想起自己十岁那年的秋天，一如今天的天气，没有秋天该有的风高气爽，灰蒙蒙的天，憋得很累，怎么也下不下雨来。
　　他远远的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骂，他冲到门口，却没有胆子走进去，耳朵里全是母亲的哭骂声“小三！婊子！烂货！破坏别人家庭的……”直到一记响亮的耳光声，终止了这个发疯女人的哭喊。
　　随后母亲冲了出来，红肿的脸，蓬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看到缩在门边的李允，母亲没有再哭泣，只是蹲下来紧紧的抱住他……
　　再后来的很多年，他还常常梦到这一幕，梦到那个十岁的自己，胆怯又懦弱的自己，靠在门边，有些瑟缩的发着抖，捏紧了拳头却没有冲进去的勇气。
　　一阵手机铃声把李允从那段灰暗的记忆中拉了回来。对面女人的手机又响了，李允皱起眉头，那个男人又想干什么？
　　李允没有意识到一向清冷的自己，在此刻却对一个陌生女人产生了保护欲。
　　这次王梦没有起身，只是皱紧眉头接通了手机。
　　“妈妈！”电话那端一声脆生生的童音，瞬间让王梦挺直了腰板，好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
　　“小宝！”在发出这两个字后，王梦突然泪如雨下，仿佛这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沉痛打击，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王梦怎么用力擦，也无法止住，眼睛和脸颊被擦得通红。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怕那个住在咱们家的阿姨。”孩子有点怯生生的压低声音说话。
　　“小宝，妈妈马上就回来！很快就回来！你乖乖的，乖乖的……”王梦泣不成声，她本来一直在强忍着，因为小宝很懂事，她不想孩子听出来她哭了。
　　孩子哽咽着，却又要挺住的小男子汉声音：“妈妈！你别哭了！小宝会乖乖的等你回来！”说到这，孩子突然变得很小声“妈妈，我要挂电话了，那个坏阿姨回来了！”
　　王梦还想嘱咐孩子去他奶奶家，电话却挂断了。
　　而此刻的李允却僵直的坐在那里，刚才那一声孩童脆嫩的“妈妈！”，让他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10岁的自己，那样怯懦，为何当时一语不发？
　　在无数个梦醒时分，他都觉得那个梦境灰暗又无助，没有办法破解，因为他只是无声的瑟缩在那里。他一直没搞明白那个梦境的违和感在哪里，直到刚刚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应该喊一声“妈妈！”
　　李允看着对面哭成泪人的女子，再也绷不住了，他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拎起王梦，然后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李允没有考虑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行为没有经过他的大脑审批。
　　王梦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吓了一跳，用力推开，却被李允紧紧抱住，挣扎几番，王梦终于看清这个突然抱住自己的人，没再挣扎，靠在他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李允紧紧抱住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陌生女人，女人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名牌衬衫。这些泪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透过他的衬衫，他的皮肤，他的血液，一直渗透到他的心脏，最后把他整颗心都泡进泪水里，让他莫名的跟着伤，跟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