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倀》昭瑾

2、虎倀

　　這幾年，山地裡發達了。虎，都往更深處去。

　　有些山間，還有搭建能讓獵人商旅暫時落腳的木屋呢！

　　現下，就是一群登山遊客齊聚在這小小的木屋中過夜，圍著火堆，說著那兩百年前的故事。

　　「唉，這不是好拿來說笑的！」老嚮導憂心忡忡的警告著那群少不更事的登山者：「虎的身邊都有虎倀，為虎作倀，聽說過沒有？倀鬼是會帶人去給虎吃的！當年那山難，就是虎倀作祟啊！」

　　「沒這回事啦！」一個剛踏進小屋的少年獵人笑嘻嘻的說：「這一帶的虎早都跑啦！」她脫下身上厚重的毛皮外套，眾人才發現這小獵戶竟是個女子。「我從小在這山上跑，也沒見過什麼大蟲爪印蹤跡的呀！」小獵戶笑嘻嘻的擠進火堆邊的圈子烤火。

　　「不要不相信啊！」老嚮導苦口婆心的勸著：「虎，虎倀，都是很可怕的啊！」

　　「唉！老頭兒你又知道什麼？你又知道兩百年前的事啊？」一個富家公子撇了撇嘴：「別迷信啦！那只不過是古時候騙小孩子的玩意兒罷啦！」

　　老嚮導似乎嘴裡還囁嚅的念著什麼，不過，誰理他呢！

　　富公子轉頭對獵人少女戶說：「喂！你是個打獵的，有些什麼野味沒有？拿出來大夥兒嘗嘗鮮吧！」

　　小獵戶遲疑了一會兒：「吶……野味兒是有，不過，那是要賣錢給娘親買藥的……」

　　富家公子擲了貫銅錢到獵戶腳邊，闊氣的很：「夠了沒有？快拿上來吧！」

　　小獵戶歡天喜地的撿起銅錢，更不打話，四下看了看，都是些沒進過廚房的公子哥兒們，只好招呼了一旁的老嚮導一塊兒出去幫忙料理剛打回來的野味。

　　不一會兒，老嚮導心不甘情不願的捧了一鍋肉湯回來在火堆上煨著。

　　眾人問起了小獵戶，老嚮導聳了聳肩：「小丫頭說，要到附近摘些野菜加料，大概過一會兒就回來了吧！」

　　「嗯，這肉湯真鮮！」「對啊！新鮮的口感果然不同！」「好吃！」「真好吃！」「這是什麼肉啊？」「不知道耶！這平地沒吃過就是了……」「嚮導說是山豬仔！」「哦！」「……」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相爭著鍋鼎中的肉塊，老嚮導卻一臉陰郁的縮在角落邊對於香味四溢的肉湯連瞧都不瞧一眼。

　　直到剩些殘湯，他們才想起小獵戶與老嚮導都還沒吃。

　　有些不好意思的青年靦腆的朝嚮導投以抱歉的眼神，但是有什麼辦法？吃都吃完啦！

　　倒是出錢的那個有錢公子，頤指氣使的教唆著老嚮導出去找小獵戶回來。

　　嚮導沒得拒絕，只好蹣跚的踱了出去。

　　也沒過多久，入了夜的山林，風變強了，還下起了傾盆大雨。

　　有些良心好的旅客開始擔心起老嚮導與小獵戶。

　　所幸，雨勢來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了之後，眾人們分撥出去尋找尚未回來的兩人。

　　小屋空閒了下來。

　　那有錢公子哥兒半途找了個藉口脫隊，又折回了小屋偷懶：「唉，累死了！不過兩個山裡的下人，過些時候自己就會回來了，去尋做什麼？」富公子推門進了木屋，席地而坐，懶洋洋的打了個盹。

　　迷迷糊糊之間，發現有人也進了屋子裡來，睜眼一瞧，不是那個濕淋淋的小獵戶姑娘是誰？

　　「哎，吵到公子您啦？」濕漉漉的長髮披散著，獵戶姑娘回頭歉然一笑。

　　富公子醒了，原本就健談的他便開始跟小獵戶聊起天來……

　　「其實，虎是不太吃人的。」小獵戶屈膝坐在地板上，雙手環抱著腿：「人還不見得比其他牲畜好吃呢！」

　　「哦？」

　　「真正吃人殺人的，是虎倀喔！」小丫頭彷彿說秘密似的壓低聲音：「然後不只吃人咧，還把人的東西通通都佔為己有的咧！」

　　醉翁之意不在酒。

　　富公子配合著依偎過來的小姑娘：「真的啊？」

　　「真的啊！」小姑娘貓著腰，嬌媚的爬到富公子身前，鼻尖對著鼻尖笑說：

　　「因為，我就是虎倀啊！」

　　女子倏然染上殺意的雙眸映在手中高舉著的那把早藏於身後，亮晃晃的尖刀上，鄙夷的勾起了血腥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