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伤寒》陈小埙

3、陌路

　　我在机场的走道上至少来来回回了30趟，周围的行人肯定以为我疯了。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了我的腿，他们似乎自己在争论。一条腿说：“赶紧走吧，回去的代价你能承受的起吗？”于是我开始向机场入口走去。可是另一条腿反驳道：“你个没出息的，十年你不觉得自己白等了吗？”于是我又折回来。一条腿又极度不满道：“十年了，你当时既然选择了离开就不要这么拖拖拉拉的。”于是我又向机场入口走去。而另一条却埋怨道：“可是你真的心甘情愿离开吗？”可怜的我又折了回去。当我来回到第50趟的时候，阿辰出现在了我面前。他的脸色有些憔悴，大概是因为我昨天对他发了火吧！
　　“木头，你真决定走？”他问道。
　　“嗯。”其实我的内心依然在挣扎。但是除了走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
　　“那你为什么在这走来走去，我在这看了快一个小时了，你来来回回的真是让我这个做朋友的都觉得丢人。走吧，我带你走。”说完便拉着我的胳膊向检票口走去。我看着检票口的美女越来越真切的笑容，忽然就甩开阿辰的钳制向机场外逃去。而我并未看到的是阿辰有些无奈的苦笑。
　　我疯了似得拦截出租车，但是大家都害怕我似的飞驰而过。我简直要哭出来了。林穆最讨厌迟到的人，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不敢迟到，可是，该死的出租车，你们倒是给我停下啊。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始在回去的路上狂奔起来，我知道这样很傻，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安心一些。我要回去见他，我一定要回去见他，即使他会恨我，我也不在乎。
　　“上车。”阿辰有些焦躁的朝我喊了一声。我的心理此时竟然开始无比感激起阿辰来。他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飞快的跳上了车，不断催促阿辰较快速度。
　　而阿辰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依然不紧不慢的开着，说道:“木头，太快是会出人命的，你不在乎自己，可是我呢？你能不能想想我！”我忽然愣住了，阿辰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我一直以为，他就像我自己一样。但是确实是我的错，我太自私了，真的从未考虑过他。气氛一下子便冷了下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在我晃神间，车速一下子飞似得跑起来，我甚至看不清窗外的景色是如何倒退到地平线的另一边的。“不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做，我只是担心你。”阿辰若有若无的声音飘过来。
　　我的心脏忽然就不正常的跳动，我拼命的压制住内心奇异的情绪，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阿辰一直都是自己的弟弟不是吗？而他也在我的面前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他必然也是拿我当姐姐看的。但是今后要对阿辰好一些，不能什么事情总是麻烦他了。
　　“木头，木头。”阿辰的的声音把我从发呆的情绪中拉了出来。我抬头一看竟然已经到了目的地，竟然这么快吗？我看了一下手表，竟然还有10分钟，我们究竟是怎么到的，要知道平时从这里到机场要一个小时，而我们仅仅用了20分钟，我看着阿辰有些苍白到透明的脸色，竟然不知道应该开口去安慰。
　　我理了理衣服，向会议室走去。一步一步，缓缓的前行，我的心又开始害怕起来。似乎是步步都走在刀尖上一样，可是美人鱼走的义无反顾，而我却顾虑重重。阿辰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拉起我就飞快的走进了会议室，而我竟然也忘了反抗。大概我自己也知道，靠自己是永远没勇气走进去的。会议室里并没有人，还有3分钟，如果我想逃的话，时间很充足。阿辰似乎又看穿了我的心思，道：“木头，我希望你能勇敢一点，像当年一样，那时候，你一直都是我心中最勇敢的女孩子。”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进退两难了，我等了十年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而我，已不是当年那个义无反顾的女孩了。在我激烈的思想斗争中，皮鞋踩踏地板的声音忽然就不紧不慢的渐为清晰的出现了。我的脑子有些懵懵的，之前想过的开场白想过的表情想过的语气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而在我还未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时，门已经缓缓的打开了。他还是那样，淡淡的笑着，道：“李小姐，你好。”
　　李小姐？难道他没有认出我来吗原来，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吧！我以为，那个我等了十年的人也和我一样，日夜被思念煎熬，看来，总是高估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习惯。我收起自己的情绪，也像刚见到对面的人一样，礼貌一笑，道：“林先生，久仰大名，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他依然淡淡的笑着，一如就这样笑了一生一样。道：“李小姐客气了。”便不在说话了。
　　之后便是他的助理跟我谈今后合作的问题，之后便签署了合同，我并未注意合同的内容，因为能有这样的机会签约，对于我们这样的创作人来说，已经很是不容易了。再之后，我们便礼貌的道别。我自以为此刻最完美的笑容也不过如此了，礼貌温暖还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热情，而这样的笑容就一直挂在我的脸上。直到我优雅的转身，“李小姐的笑容很动人”林穆的声音就这样从我身后飘过来又渐渐消失在空气中。我并未回头，直直的朝车里走去。林穆，如果余生我们便是这样的结局，那，我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