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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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护士端木蓉医生今天在班吗。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便有了跳床逃跑的冲动。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冲动。
所以，当端木蓉得了空来病房找他时，他正平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睡得深沉。
为了这次缉毒行动，他至少有半个月找不见人影，端木蓉这次再见他时，他的脸色灰败，眼袋深重。
端木蓉心中一酸。盖聂的真实状态只有在他睡着时才能被看出来。他清醒时，所有的负面状态都会被他直挺的脊背、沉静的目光掩盖个彻底。
清醒着的盖聂是强大的，是永不败落的。
也是随时可能倒下的。
作为缉毒警队的队长，他需要在办公室中缜密分析资料定夺方案，也需要冲锋陷阵站在战斗的第一线。
何其辛苦，唯独他不自觉。
端木蓉翻了翻他床头的病例本，又查过了药单。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同事，她只是不放心。
帮他掖了掖被角，她转过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端木。”
端木蓉的动作一顿：“吵醒你了？”
“自己醒了而已。”盖聂双手撑在病床上，直起身来：“……让你担心了。”
端木蓉回身看他。他的双眸清澈明亮，病号服也被他穿出了凌然的气质。
端木蓉鼻子一酸，嘟囔道：“你知道就好。”
盖聂知道他的伤势怕又吓到面前人了，满含歉意：“我并未想到他们仍藏着枪，我以为……”我以为我们一开始就已搜出了全部的武器。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端木蓉哭了。
端木蓉在听到他说“我以为”时，眼泪“哗啦”一下全部掉了下来。
“端，端木……”
盖聂有些无措。端木蓉不是个脆弱的人，他们相识两年多，他还几乎没有见她哭过。
端木蓉背过身去，从口袋中抽出纸巾，狠命擦着眼泪。不一会儿，一张纸便湿透。
“别哭，别哭啊。”
但凡有一点力气，盖聂都会选择下床走过去帮她擦泪，可恨他伤得太重，连坐直身都觉吃力，莫论站立了。他只能坐在病床上，心慌意乱地看着她的背影。
“又，又是没想到……”端木蓉带着鼻音说，“你上次说不好让新人出事，再上次说挡一刀就能拿下人了，再再上次……”
“我……”盖聂失语，听着她哭意浓重地细数着理由，不知如何应对。
“你每次的理由都是那么正义，那么光明，那么无法辩驳！你每次受伤前都做好了详细的规划，你每次受了伤都告诉我你伤得值得，可——值得——值得个——！”
“你计算得那么完美！你的计划执行得那么成功！可你呢？你自己呢！”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都是在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你知不知道，只要再差一点点，再差一点点，你就……”
“我……对不起。”
“你每次都说对不起！对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只想你平安点，不要每次都……都让人害怕！都害怕再见到时只能见到……”
端木蓉哭得稀里哗啦。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除了这句，盖聂无话可说。
他怎会不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他怎会不知道自己受伤后担惊受怕的是身边人？
可他们出警时怎么会面对一帆风顺的太平局面？当意外出现时，在自己与任务、与他人的天平上，他又会选择哪一方？
若是一心顾惜自己，他就不会选择这个职业，他也不会是盖聂了。
所以他只能道歉。
“我不需要你道歉！只是你每次拼命前能不能想想……想想天明？你要是死了，他，他该怎么办？”
“小高会照顾他的。”盖聂静静地看着她。他听得出来，端木蓉本想说的是“想想我”，但她最终没说出口。于是他直白地问道：“你呢？”
“我若死了……你当如何？”
“你，你别瞎说！你别提死！你，你不会死！”端木蓉慌了神。
盖聂摇了摇头。入了这行，便该抱着必死的觉悟。事实上，成为缉毒警后第一天，他便拟好了遗嘱，存放在档案室中。
他只是问：“若我真的死了呢？”
端木蓉见他一副看淡生死的表情，心中不忿，赌气道：“你死了？你死了我就去找别人！姑娘我且吃香着，才不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说完这句话后她的气便消了，开始反思自己的话是不是重了些。可她不想改口，一点都不。
盖聂听完后沉默半晌忽地笑了。他重复了一遍：“我若死了，你就去找个平常点的人过日子吧。”
端木蓉立刻接了一句话。
在接下来的起码十年中，她一直在为这一刻的机智而庆幸。她无比庆幸，一向迟钝的她，能在一念之间选择了最好的，也是最让盖聂无法面对的一句应答。
她接道：“那你要是没死，我是不是得和你一起过日子？”
盖聂立即哑火。
端木蓉不是第一次提到结婚的话题了，盖聂也不是第一次告诉她不结婚的理由了——他的职业太危险，他又不是个会保护自己的人，和他过日子太不保险。
可是今天他发现他没法再用这些理由拒绝端木蓉，因为她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她没想一辈子，她只想要眼下。
盖聂觉得自己下了个套，然后把自己套进去了。
他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叫你嘴快。叫你作死。
端木蓉等了好半晌也没有等到回音，虽早已料到了结果却仍是觉得遗憾，有些没滋没味。
“……好。”
端木蓉表示，风太大，她没听清。
看着端木蓉一脸短路的样子，盖聂勾了勾唇，重复了一遍：“好。结婚吧。”
端木蓉腿一软。不是她不明白，实在是世界变化快。她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怎么就把堪比茅坑石头的盖聂打动了。以前不是死活不应的吗，今天怎么就变了性子？
“端木？”
“……诶？”
“嫁给我，怎么样？”盖聂诚恳地看着她。
没有鲜花，没有下跪，没有钻戒。没有煽情的音乐，也没有山呼海啸的人群。
有的只是面前这个沉稳如山的男人，和他认真的问话。
端木蓉在闺蜜被求婚后便常常幻想着自己被求婚时的场景，每一个场景都充满了粉红色的浪漫气息。
但她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被求婚时，竟是身处于病房中，而男方伤重刚醒。
最奇怪的是，她竟然会应下这个似乎毫无诚意的求婚。
真是奇哉怪也。
后来端木蓉问他，为什么那时动了结婚的念头。盖聂笑了笑，拥住面前的姑娘，低声道：“我本想着，结婚该是一生的事，我不该拖累你。不过……是我迂腐了。我就算死了，离开我，你一样能继续自己的生活。”
“所以你不能出事呀，”怀中的姑娘见缝插针，“不然我可就跑了。”
“呵。”盖聂轻笑一声，没有接话：“所以……端木蓉。”
“嗯？”
“我不能保证陪你过一生。但是，只要我还在，就会倾尽所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