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拐过几道弯》迦蓝猫

3、第 3 章

　　清晨雨已经停了，经过昨夜大雨的洗涤，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暑气也减退不少。一觉醒来，真真似乎把昨天担忧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又美美的去上班了。
　　直到午餐时间见到VIVIAN，才想起来。真真很想再从VIVIAN口中探听些什么消息来，但是VIVIAN不再提了，而是跟KAREN一个劲儿的在那聊娱乐圈的八卦，什么谁谁背着妻子搞外遇偷情啊，周杰伦又爆出绯闻女友啦。
　　真真不是对这些不敢兴趣，只是这些八卦新闻，你一打开电脑，腾讯、搜狐、网易等网站很快会跳出来，挨个点着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VIVIAN跟KAREN聊的很是有劲，根本无暇顾及旁边静坐的真真。真真只得环看了下四周然后做侧耳倾听状，看似否能从邻座的人那里探听点消息。结果邻座的男士们聊的不过是足球F1赛车之类的。真真更加没兴趣了。真真死心了。她最关系的消息无从探听。然后她也安心了，大概真的是空穴来风。
　　之后的几个星期，也没有再从VIVIAN那里探听到关于公司会易主的任何消息。
　　DF公司一片安静祥和。
　　但这种祥和让真真隐隐觉得更不安。
　　她的直觉是对的。
　　通常风平浪静的海面，深处都是暗涌澎湃的。
　　果不其然更不好的消息却从遥远的大洋彼岸的北美总部传来，D集团申请破产保护了。DF分部作为D集团汽车零配件产业的一部分也被无情波及了。本来DF一直是D集团里相对效益比较好的。DF分部在华总共有九家工厂，分布在大江南北的各个省市。每个工厂都是以建立的先后顺序用数字在系统里区分的。真真在的这家工厂在系统里的代码是8。当然在印度，印尼，泰国也是有很多工厂。亚太总部设在S市。大部分工厂营运都比较正常，只是真真在的这家工厂不知为何是年年亏损的状态。只是听说是，仓库管理不慎，一方面部分原材料严重积压，导致资金周转困难，另一方面部分原材料严重短缺。多次导致产线停产。产线因为短缺材料生产不出产品给OEM客户，也导致了OEM方多次停产。本来公司跟OEM方就签有严重不平等条约。如果是公司原因导致OEM停产，那么就必须赔偿，这不平等条约就是停产一分钟赔偿数额巨大的美金。亲们，是按一分钟来计算的哦。这样想想，DF方面应该是把利润全倒贴回给OEM客户了估计还没够。这样不亏损才怪。
　　D集团申请破产保护这无疑就是个深水炸弹。但是炸的也只是小虾米们。大鱼们早就知道消息了。像真真这样的小虾米就睡最后被重磅消息炸傻的那种。
　　接着传来消息说，GM丁晓被他的上级领导叫到亚太总部去痛批了一顿，还时不时有电话打来训话。被惹毛了的GM在电话里用英语大声反击。“好吧，都是我的错，我也想整改，这个该死的SAP系统就像是一条被堵死了的臭水沟，上下不通，我能怎么办？好吧，我会承担所有的责任，我会引咎辞职！”电话被MICHAEL“啪”的摔在桌子上。
　　一向温文尔雅的MICHAEL这下真是狗急跳墙了，VIVIAN很少看到他发脾气的一面，吓的她瑟缩在GM办公室门外的隔间里大气不敢出。
　　听说D集团的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早就开始治理集团内部的弊端了。裁员减薪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但是这估计是黔驴技尽的垂死挣扎。大厦要倾覆的时候，谁都挡不住。简单的修修补补根本起不了作用。但是怎么办，还是要修的啊。破产保护也保护不了的话，那实在不行，就得变卖家产啊。
　　VIVIAN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一清二白的事实。
　　D集团的分部DF部分整个中国区包括亚太中心被慕氏集团连锅端走了。至于是怎么一种端法，底下的人都不知道，真真更加就不会知道了。估计也就是资本家们协商好的一种分钱方式而已。
　　因为DF貌似被易主后，名称经营都是按照原来的方式。
　　DF8厂GM被顶头上司痛批，是因为新东家看了财务报表后不满。当然，大人物一不满的话，下面人的就开始自危了。丁晓因此也就被自己的上司痛骂了。
　　不多久，丁晓果然引咎辞职了。听消息灵通的人说，丁晓是拿到一家芬兰公司的offer后辞职的。这个消息灵通人士不知道是哪方神圣，反正不是VIVIAN。而其实那家芬兰公司也是处在强弩之末岌岌可危。丁晓是从一处水深火热之地跳入了另一个火坑了。当然大家不关心这个，哪有心情去管前任GM的死活。反正已经离开大家的视线了。大家关心的是新来的GM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真觉得KAREN说的很对，再大的波浪也没有砸到小虾米们的身上。D集团爆出破产保护的大新闻后，DF8厂小小的震动了一下，这小小的震动也就是GM丁晓的引咎辞职。哎，说是引咎辞职，人家可是谋好了出路全身而退的。之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GM空缺时，由生产部的厂长暂代的。这是上面暂时做的决定。每天的晨会照样开。因为所有部门的存在都只是协助功能，真正最要紧的是协助生产厂部要保证对OEM客户的供应。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新的GM款款上任了。
　　新来的GM是何方神圣大家一直不得而知。
　　“我叫慕时骞。”
　　就职典礼上，新任GM这样自我介绍。
　　一听说是姓慕的，还这样年轻，看样子都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底下很快一片骚动，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新到的慕总也似乎猜透了大家的心思。
　　“大家猜的没错，我是慕氏国际家族成员。”大家很快安静下来，想听他做更多的自我介绍。
　　“我初来乍到，还请各位以后多多支持我的工作，谢谢！”大家似乎对这样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很不满意。都想接着听听下文，结果没有了下文，便一时怔住了。有人领掌，接着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反应迟钝的人们也都跟着鼓起了掌，雷鸣般的掌声一时响彻整个礼堂。
　　后来大家发现，这个新来的GM不仅在就职典礼上言简意赅，就是工作中也是惜言如金。
　　不要说真真这样的小人物，就是各个部门的经理们也很少听到慕总说话，就是在晨会上，他都只是还让生产部的厂长代主持，他在旁边听着，VIVIAN在旁边记录。丁晓离开后，VIVIAN的职位没有变，还是总经理助理。当然，人事部有问过慕总意见，是否要重新招一个助理？慕总很低调的说，不需要，就原来的那个挺好。对于这点VIVIAN很是感激涕零，她还以为自己会被FIRE掉呢。
　　慕时骞来到DF8厂，没有带任何的助手。当然他的司机除外。还有他的座驾——一辆沃尔沃轿车。之前公司为丁晓配的车是从租赁公司租用的，已经被退掉了。
　　人们纷纷从他的座驾开始猜测，估计他不是慕氏家族的核心成员。现在的纨绔子弟上赶着给自己贴标签，豪车便是最好的标签。核心成员钱多的没处花不得开上迈巴赫，保时捷，布加迪那样的豪车啊。他只开一辆沃尔沃，肯定只是慕氏家族的远亲之类的，我敢打赌！看！这就是势利眼们猜测的结论。
　　裘真真才不管那些呢，管他是慕氏的核心成员还是远亲。她最在意的是她的工作暂时安全无虞保住了。因为慕时骞来之后，一直都是只处于全面了解的状态，很少关心其他的事情。真真连他的正面都没照过一次，除却在就职典礼上遥远的看到一眼。而后几次也只是远远的看到侧影或者背影而已。
　　不过去参加晨会完后回来的KAREN说，“新来的慕总实在是太帅了，简直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人物，看一眼就让人心砰砰乱跳。”KAREN去参加晨会是去汇报自己跟进的工作。前任GM丁晓在的时候，部门经理都会带跟进某项工作的员工做详细解答。真真也曾去参加过晨会，她现在不只是助理，也开始从KAREN，张陈河还有其他同事手里分担一些项目跟进的工作。对于新增加的工作，真真不恼反喜。这是存在感跟重要性的慢慢体现。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认知。
　　见KAREN一副娇羞的模样描述着，真真不禁揶揄她：“你都快结婚的人了，还这样啊？小心你家帆帆知道了啊。”帆帆是KAREN的未婚夫洪帆。真真曾有幸被邀请去参观KAREN的婚房，见到过洪帆。婚房是装修一新的两居室。温馨典雅的装修风格让真真好生羡慕。KAREN跟洪帆都对她说：“别羡慕，你将来会有更好的房子住的。”KAREN跟洪帆已经同居，只差一纸婚书而已。用KAREN自己的话来说买房装修已经将积蓄耗尽了，等攒够了办酒席的钱就领证结婚。真真还曾在KAREN家住过一晚上。就因为关系好，真真才敢这样放肆取笑她。
　　而KAREN却不以为然，“知道了又怎样？哼！我才不怕呢！”
　　真真心里却是对KAREN的夸张不以为然。
　　后来KAREN还问过VIVIAN，“你每天面对这么帅的老板，不会心跳紊乱么？”
　　VIVIAN居然很大气的淡定回道：“前任GM也很帅啊，如果一见到帅哥我就心跳紊乱，我还活不活啊？”
　　KAREN“切”了一声，很是不屑：“前任GM确实也长的不错，可都是中年大叔了。”
　　“那是因为现任的GM的帅法，正好入了你的眼。”
　　“那什么样的帅哥能入你的眼？你家男朋友？”VIVIAN有个大学时候就谈了的男朋友。
　　“......”VIVIAN笑而不语。
　　“哎哟，还真是专一啊。人家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是情人眼里有潘安啊。”
　　真真傻笑着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讥诮。
　　新任GM到底怎么个帅法，真真也有点好奇了。
　　这一好奇，事情就来了。让她万万没有想到是有一天会在逼仄的楼梯上跟这位KAREN口中长相英俊似明星的总经理狭路相逢。
　　真真通常都比其他同事早到公司。而大部分搭公司班车的同事通常基本都是踩着点蜂拥进公司的。那天公司里因为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寂寥。真真不着慌，慢慢的走进公司大门。公司的办公大楼总共五层，所以没有电梯，所有的人都是通过楼梯上下的。包括办公室在顶层的总经理。真真的采购部办公室在二楼。走进办公大楼的真真本来一直是低头走路的，她下意识的抬头向上看了看，因为从楼梯口能看到办公室的大门，有时候张陈河会比真真早到，他家就住公司附近，而且他还开车。真真发现今天张陈河没有来，因为办公室的门是紧闭着的。真真继续低头上台阶，走了两个台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刚刚似乎在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个人，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抬头看了下。这一看把她吓的不轻，她怔住了一会儿，新来的总经理慕总正跟她面对面，还在刚才的位置站着，看样子是要下楼。真真很快反应过来，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行为，又低下了头，本能的想找地方躲，可是在楼梯上不上下不下的往哪儿躲呢？真真一想我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这么惊慌失措？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她遂仰起脸粲然一笑跟他打招呼：“慕总，早啊！”对方并没有回应她。真真也不理会。用力踩着台阶上去了。在办公室门口一边用钥匙开门还一边鬼使神差的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差点让她灵魂出窍，那个慕总还在原地站着，而且在真真回头的刹那，他也正转头望向真真。两个人的眼神还不期对上了。虽然只一眼，真真便迅速进到办公室。果然是会让人心跳紊乱啊，真真完全是被吓紊乱的。好怪异的一个人！
　　真真觉得很奇怪，那个慕总看似面无表情，但眼神分明是一种好奇的眼神。真真想，他在好奇什么呢？他来公司半个多月了，一直在全面了解公司状况，是不是了解到我裘真真是contract service员工，然后觉得采购部门没必要花冤枉钱多养一个助理，然后想要着怎么样要把我开除么？一想到新来的总经理也许会将自己开除，真真就不由的郁闷起来。
　　吃午饭的时候，邻桌的同事在讨论新来的总经理，真真集中精神侧耳倾听。只听他们在说：“新来的总经理，面无表情，话也不多，每天还很早来上班，阴晴不明的，捉摸不定，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干什么？”另一人说：“别管其他，认真做好本职工作总是不会错的。”
　　真真心想，新来的总经理就是一怪胎。有什么好琢磨的？敢在公司餐厅议论大领导也真是胆肥，也不怕被听了去。小心他一怒之下把你开除了。
　　不过谁又会去跟新来的大领导说这些啊。话说，貌似从来没有见到过慕总来公司餐厅用过餐。连做个样子跟员工打成一片都没有过。果然是公司性质转变了，美企文化里最重要的一条“一视同仁”被他无情践踏。其实所谓的“一视同仁”什么时候真正有过？不过是喊的口号做的样子，嗯，他是把“做样子去一视同仁”给践踏了。
　　好在真真担心被炒的事情过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发生。这下真真又放心了。真真想自己这段时间总是把心提起来放下去，提起来又放下去。长此以往是真的要得心跳紊乱的得心脏病了。
　　真真想到以后这样的担心还会继续有，只因为她是contract service员工，开除她不需要花任何成本。一想到这，真真不禁仰天长叹：”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干脆自己去辞职算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真真哪里舍得啊。
　　不说其他，她当前的状况，都快让她在老家装不下去了，在S市工作，还进入了外企，被人艳羡相传的如同她在S市是在过天上人间神仙般的日子，谁能想到她日日是如此焦灼。
　　在老家老爸已经跟别人炫耀说她是在世界500强的外企上班。就是因为他这样一炫耀还引来了狼的注目。这狼的事情，真真就更加不愿去想了。等工作稳定了再说吧。
　　正当真真把心安妥放进肚子里后。
　　怪胎总经理总算是在全体员工面前说了一次算是比较多的话了。
　　在慕总来公司满三个月后，他召开了一次全体员工大会，当然说是全体，只是限于各部门办公室员工。生产部都只是派代表参加。如果真是全公司员工参加，一千多人还不得把小小的公司礼堂挤爆掉？
　　大家也对这个已经来公司满三个月的总经理有什么话跟大家说，都拭目以待。
　　慕总先做了简短说明，大致意思是自己从来没有担任过实质性的工厂最高领导，这三个月都是在实习，也算是自己给自己的试用期。然后是感谢各部门的良好配合，让他大致了解到公司的症结所在之类的云云。
　　“最后，为了能更好的跟大家增进感情，这个周末决定让公司员工一起去出外游玩一次。但是又因为各部门员工加起来人数众多。有两百多名。全体出游似乎有点困难，可以两个部门两个部门的一起讨论去哪里出游来增进感情，费用公司出。而我自己分身乏术，不能全部参加，我会选择性参加两个部门之间的出游活动。”
　　真真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居然是这么丧气的话！
　　一想到去年公司组织旅游就没有她的份，她就来气，又只是因为是该死的contract service员工。而公司出去旅游这样的福利只给有headcount的跟regular员工。
　　不用说，今年的公费旅游又没有她的份。看着大家雀跃的表情。真真一脸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