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瑶忆》Miss南瓜

8、第八章

　　飞蓬被押解着带到天帝跟前，散乱的鬓发遮不住他坚毅的眼神。偌大的凌霄殿上黑压压地挤满了随侍的天将和正被天子之威震慑地低下头去的众神们，可是现在却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到。
　　夕瑶担忧地看着那银白衣甲上斑驳干涸的血渍，没有注意到飞蓬在经过她身边时，紧紧的，紧紧的捏紧了拳头。
　　众神的目光追随着飞蓬的身影，有不屑地，有得意的，有痛心的，千姿百态，却不能撼动他半分。
　　天帝端坐于宝座，高高在上地睥睨众人，神情飘忽不定。
　　他开口怒斥，“身为大将军，竟敢擅离职守，令神界陷于危难。飞蓬，你有什么话要说？”
　　飞蓬一脸倨傲，沉默不答。他没有错，他不过是遵循自己的心意，为了自己，为了镇妖剑，终于找到能和他匹配的敌手，这是他在金殿上许下的心愿，他有什么错？即便错，也错在他生而为神，却被天界的条条框框所缚，没人给过他选择的机会。天帝已给他定了罪，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天帝见他久久不答，开口道：“你不回答，便是认罪了。”说罢不再理会飞蓬，转而向夕瑶，“夕瑶，你处处包庇飞蓬，酿成今日群魔围攻神界的惨祸，你可知该当何罪？”
　　夕瑶施施然俯身，“小神愿受惩罚。”她身上的环佩因动作发出轻微的声响，叮叮咚咚，敲进飞蓬心里。
　　“要罚罚我，关夕瑶什么事啊！”飞蓬不满。
　　正中天帝的下怀，“飞蓬，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念你是个人才，封你做大将军，你却辜负神界的重托，令众神失望，你可知错呀！你追随魔尊重楼，多次与他相约决斗，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今日你又不顾神界的安危，追随他至新仙界，致使群魔乱舞，你可知我神界损失多少天兵神将！”说到最后，他不得不强压怒火，盯着飞蓬。
　　飞蓬傲然抬头，“重楼乃一世英豪，飞蓬与他棋逢对手，敢问这种对手，在神界能找出第二个吗？！”
　　这还是神界的错了？！天帝怒极，“一世英豪？！在你眼里还有没有神魔之分？！”
　　飞蓬冷笑，神又如何，难道就比魔更尊贵些吗？“整天对着一群苟且偷生的家伙，我看不到为神的尊严！”
　　此话既出，众神气得哆嗦。“早知道此人非我族类，其心必殊，快快远离此地，还我神界一片安宁吧！”
　　夕瑶紧锁眉头，看着众神发青的脸色，更加忧心忡忡。
　　天帝更加恼怒，到底是恩泽太过，这般不知悔改。他指着飞蓬，“既然如此，你身为神将的职责又在何处！”话音刚落，却又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如果你敢认错，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夕瑶蹙眉看向飞蓬，轻轻摇了摇头。他一定明白她的意思，飞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他分明看到的，可一转头，却说：“此事我一力承担，与夕瑶无关。要罚变罚，何须从轻发落！”
　　“你！难道你就不怕把你打下神界贬为庶民，受六道轮回之苦？！”天帝到底不忍因此损失这个神界难得的勇将。
　　“神有何欢？不如去做一个凡人，尝遍喜怒哀乐，也好过整日无趣，能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夕瑶一恸，红了眼圈，飞快侧过脸注视飞蓬。他没有看她一眼，侧脸的曲线蜿蜒，依然同初见时一样俊美。她刚刚还觉得一颗心是被捏在手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现在已经碎了，那些碎片刺得她痛不欲生。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有什么资格求他留下来？仅仅是，为了...她？
　　“你！”天帝气极。
　　飞蓬转身离去，二将丝毫不敢大意地紧紧箍住他，捆仙绳又怎样，这可是神界千亿年来唯一被赐封的大将军。
　　十步之遥的距离，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夕瑶一眼，意气风发的天狼星眸子如今一片黯然。他的声音很轻，像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温柔又残酷，“夕瑶，对不起。”
　　夕瑶轻轻摇了摇头，她勉勉强强想牵出一个笑来。他知道的，无论如何，她不怪他。她永远，没有办法怪他。
　　上首的位置，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良久过后，凌霄殿上的众人都散了，夕瑶依旧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神界的微风拂过，她觉得面上一片冰凉，伸手一触，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