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千年长恨断谁肠 ...
-
壹宿缘
云台山。
天高云淡，日暖风清。
我坐在柳枝编成的秋千上，一下一下的荡着，手指抚起腰间的玉坠，思绪飞到很远。
彼时遇见他，他正举剑与黑衣人拼刺，满身是血，昏迷不醒。我起了怜悯之心，将他救回了云台山。
其实自古人神妖，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作为妖精的我更是不可以插手人间之事，这会改变天道轮回，可是只因最后的那一瞥，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双眼睛，深如墨玉，倔强不屈。
“桑柔……”他虚弱的扶着身旁的柳枝，哑声喊我。
“韩大哥，你醒了。”
我看他似是不经意间掠过我腰间的玉坠，索性将它提起，怅然说道，“这是那个人留给我的唯一的纪念。”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咳咳……”
那个人，我该怎么告诉他，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他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已经无所谓了。”我耸耸肩，似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心中的苦涩，只怕只有自己知道了。
我扶着他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默默的为他把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需再养些时日，便可康复，只是切记，三月之内，不得使用武功。”
他笑，“桑柔，这话你每天都要说上几遍，就是我脑子再不好使，也记住了，你放心吧！”
我不可置否，即便我每天不分时刻的说，我想，下次，他也还是会用的。他和那人一样，从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韩大哥…”我欲言又止，昨日，云国已经陷落，他的未婚妻子也被人践踏的九死一生，惨不忍睹。思来想去，还是不知告他与否。
似是看出我有话要说，他看着澄净的天空，眼神虚虚的透过我飘到很远。
“桑柔，你该知道我从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我是害怕自己，我害怕你就这样一去不回……
“昨日，益国已经攻入云国都城，所有贵族女子充为军妓，所有贵族男子一律斩杀，还要大肆屠城三日，以儆效尤，还有若是谁能取下韩大哥的人头，就赏黄金万两…”我分明看见他凸起的骨节微微的泛着白光。
“王上，韩奕对不起你们……”他深深的叩首，咚咚向南磕了三个头，抬起头已是双眼血红。“我韩奕发誓三月之内，必带兵杀入益国，血洗益国京都！”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不禁想象着当年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发誓，发誓踏平云台，我深吸一口气敛下心中的郁结，继续说道。
“因着宛平公主是韩大哥的未婚妻子，他们把她充入最末等的军营……”我想着今天在天元镜中看到的惨景，一阵阵心惊，她的衣服无一处完好，勉强只能遮住重要的部位，裸露的皮肤上皆是伤痕淤青，下身血流不止，头发乱蓬蓬的盖在脸上，被人倒提着扔在了马棚中，人事不省。
这个女子该是有多爱他，才敢忍辱偷生活到现在。
“啊……啊……”他撕心裂肺的吼着，一阵一阵的回声惊起乌鹊横飞。
他噗的一声，鲜血染红我的裙裾。
他的伤心我看的见，他的爱我看的见，甚至是他的仇恨和自责我也看得见。
“桑柔，帮我，帮我，帮我……我知道你可以的……”说完便没了声响，直直的倒在了我的怀里。
“韩大哥，你知道吗，此刻我多么想大哭一场。”
我逃得开这命运，却逃不开选择。
我送韩奕下了山，并助他恢复了内力。
我知道，他走了，而我的宿命，也要到了。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明明知道这结局，还是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就像是明明知道结果是死，还是得生生遭受那三千六百刀的凌迟，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方能解脱。
我这一生，注定痛苦，却无法摆脱。
因为这是前世造下的孽。
贰前尘
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还不是云国的大将韩奕。
彼时他只是一个落第的书生，而我还只是一只修行了千年的小蛇妖，初涉人间，懵懂无知，终于闯下大祸，送上刑场，差一点被活活烧死，当然他当时并不知道我是蛇妖，否则也不会救我，而当时的我也并不知道这个人会在我以后的生命中占有多大的份额，只是单纯的想要报恩。
他读书我帮他照顾他的老母，他进京我帮他预备盘缠，他考试我帮他金榜题名……我以为我们会这样岁月静好直到天荒地老。
可惜天若有情天亦老，男人的情爱像是随口讲的笑话一般，笑过之后便只剩下无尽的悲哀了。
他有了别的女子…
我亲眼看着我倾注了整个生命来爱的男子牵着别的女子的手，说着一生一世，与子偕老。甚至，他跪下来求我放过他，放过他……
这就是我死心塌地爱了三年的男子，他竟要我放过他，难道这三年都是我缠了他，缚了他吗？既如此，为何，要等三年？
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鼓了多大勇气，才走出那个飘满红绸的院子，亦不知道，当时的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来祝福他们白头偕老。
我只记得我满心满意的只看见如我心脏般血红的嫁衣，还有掩饰不住的明晃晃的笑容，他们明明艳艳的像是阳光下盛开的红牡丹，看在我的心里如芒如刺。
没有人在意我是谁，好像我只是旁边的一株花一棵草，无关痛痒。
我不甘心。
我真的想要杀了他，如若不是他的母亲跪在我面前，我真的会杀了他，可是他母亲的一句话彻底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是妖，我是妖呀，就算我为他做再多的事情，也改变不了我是妖的事实。
瓢泼的大雨一直下，一直下，像是我的心，滴不尽的梧桐血泪，我拼命的想要挤出一点眼泪，可是一滴都没有，我忘记了妖怎么可能有眼泪呢？
我有与他共抗天命的勇气，他却没有与我一同到老的决心。
到底人妖疏途。
可终究中间隔着的是命还是心。
即便我为他掏心掏肺，他也不会在意。
他只会把我当成妖，当成他们凡人最不耻的妖，当成一个最危险的存在，庶人无罪，怀璧其罪。说到底他就是不信我没有害人之心。
后来是母亲出现带我回到了云台山。
母亲总是叹息世间男子皆薄情，为何我却偏偏要爱上一个凡人。
是呀，我为何偏偏要爱上一个凡人呢。
或许一句话可以解释。
我爱他，不是因为他是凡人而爱他，只是仅仅因为爱他，而他恰巧是凡人，仅此而已。
母亲时常劝我，忘了他，忘了他，甚至不惜让我吃下忘忧草。
母亲说，前尘往事，如东流之水，过去便过去罢，何苦苦苦痴缠，缚了自己也缚了别人。
我以为我终是忘记了他，可是再见面依旧如昨日般清晰，他所有的轮廓都已经深深刻在我的心上，一时一刻都不曾忘记。
忘忧草又怎样，真正记住一个人的是心。
心还在，爱又怎么会消失，消失的不过是难续的情罢了。
他来到我身边，带着对我所有的歉疚与亏欠，还有那一枚我们初初相遇时的玉坠，那时候，他救我回家，家中已是积弱不堪，根本就无多余的钱粮来照顾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是他毅然拿出这玉坠当了，供我吃喝。直到现在，我仍然感激，他那样全心全意的对待素不相识的我。
他求我嫁给他。
他求我的父母成全我们。
他祈求上天放我们一条生路。
他甚至不惜放弃二十年的寿命，只愿能跟我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也好。
我以为我终于等到了明天，可是忘记毕竟明天还是会有暴风雨，还是会有欺骗和背叛。
我终于是嫁给他，一心一意。而他却只想要我的命，为他的妻子取得千年灵蛇的蛇胆作为药引……那时，我笑了，笑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其实，他要什么我不会给呢，别说是蛇胆，就是我的命也是他救回来的，可是何苦要赔上我云台山整个蛇族的命呢？
因为大婚，整个云台山乌烟瘴气，喜事变白事。
蛇族大部都喝了被下有符咒的酒，动弹不得，我眼睁睁的看着人类冲上云台山顶，疯狂屠戮我的子民，而作为灵蛇的父母更是被分尸…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得不到所爱的人！”
临死我狠狠的诅咒他，却不想这也是将自己推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为这一句，我已后悔了千年。
叁惩罚
我没有死成，是我的姐姐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我送下了山。
姐姐临死告诉我，三年前我私自下山还爱上了凡人，他们很着急，却也知我不会轻易放弃，三年，他们无所不用其极，金银珠宝，高官厚禄，江山美人，甚至威逼利诱，他依旧不为所动，他说爱是一辈子的事，既然决定要爱我，他便不会半途而废。
后来，母亲用他母亲的命相威胁，他才妥协，他假装爱上了别人，假装嫌弃我，假装不信任我，就为全我母亲的心意，逼我离开。
事实就是那样残酷。
一场阴差阳错的瘟疫将我们生生逼到了两个极端，仇恨像是夏日汛期的湖水一般，越涨越高，终于漫过堤岸，扑天盖地而来。
我们都选择了我们最不愿选择的方式去对待对方。
他取了我的蛇胆，我诅咒他得不到所爱。
终究是我欠他的比较多…
后来我又回到了云台，因为没有蛇胆，便只能待在云台山，一旦离开，便会被别的妖精利用，轻则灰飞烟灭，重则危害三界。
你看，这些往事在我的心里刻了一千年了，一千年的时光还是没能忘记。
我站在断崖边，任由凉风阵阵灌入我的衣袖。
自从千年前一役，云台山顶至今雪积不化，还有增加的趋势，我知道，是我的族人在埋怨我，埋怨我当时错看人心，遭致灭族之祸。
可是你看那隐隐葱绿的山尖，像是母亲温柔的笑，我知道，母亲在心疼我，她不愿我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我又何曾想要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自我化为人形的那一刻起，这命运便由不得我选择。
前因，后果，皆是我一人所造。
韩奕走后，这云台山便加冷清了。时常的我都能听到虫鸣鸟语，清晰像是在我的耳边。
一个月的时间，韩奕便迅速的整顿起军队，一路收复失地，今早已经打到了两国的交界，相信不日便会攻入益国京都。
一直以来我从不怀疑韩奕的能力，他生来就是将军的料，甚至是帝王的料。可是将军和帝王自古只有一步之遥，那便是女人。韩奕为一女子攻入益国，就注定了他这一世只能做到将军。
我只希望韩奕能够听我的劝告，攻入益国的时候能够善待益国的百姓，毕竟他们是无辜的，否则一切真的都无法挽回了。
天气要凉了，我紧紧背上的披风，止不住的咳。韩奕下山之时我已将自己五百年的内力悉数渡入他的体内，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
我们蛇跟人类不一样，人类失去内力只需一段时间便可恢复，而我们蛇类，必须要重新来过，这其间不仅容貌苍老，身体更是脆弱，如若这个时候有邪气入体，本身又不能抵抗的话，那么面临的就是死亡，而比死亡更严重的便是被其他妖精利用，祸害苍生。
现而今，我必须重新修行五百年才能恢复原来的容貌和内功，若是这期间被别的妖精利用，等待我的便不是死亡的命运了，甚至是比死亡更可怕的魂飞魄散，生生消失在三界六道之外。
我裹紧披风，慢慢的向我住的小屋走去。
乌云阵阵，天雷滚滚，一道闪电正好劈在我住的小屋上，顿时熊熊的烈火燃烧，即便这大雨也无法熄灭。我知道是老天爷发怒了，这九天之火便是上天惩罚我的，惩罚我私自将五百载的内力渡给了凡人，改变应有的天道轮回。
倾盆大雨直直的倒在我的身上，瞬间便湿漉漉的如同刚从湖中上岸一般，我没有反抗，因为我知道老天爷不会让我就这么轻易的死去，这样的惩罚来的太轻。
果然，七天之后，九天之火和银河之水都已收回。只留下一个落红满地，黄花堆积，青色褪却，山河变色的云台，还有一个无枝可依，羸弱无助的我，相依为命。
哽咽无声，欲哭无泪。
韩奕若有朝一日，你能看到我所做的一切，请记得，曾经有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你不顾一切。
终于三月之期未到，韩奕已率大军攻入益国京都，屠杀百姓三万。霎时间风云突变，峰回路转，天下统一大势不可避免。
更有甚者传说，不日韩奕便会登基为帝，带领云国百万雄师，继续挥师北上。只有我知，他不会。
其实天下苍生，百姓疾苦，从来与他无干，他在乎的不过是那个女子。而今那女子在他进入益国的那一刻就已经自尽，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半生不死。我想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该到我云台了。
肆风起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从云台山脚走到云台山我住的山坳子里。
他爱她极深吧。
从云台山脚到云台山坳子里，有万丈的距离，况且云台自古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再加上数月之前的一场天雨，更是穷山恶水，环境恶劣。独自一人登山已是维艰，何况还怀抱一人，就更是艰难了。
他一步一步走至这里，其间没有休息过，也不肯让侍卫跟随，足可见他的痴心和诚意。
他跪在我跟前，深深的叩首。
我恍惚间忆起，千年之前，他也是这样，祈求我原谅。
“桑柔，我知你定不是普通人，求你救救她……”韩奕，多么深情的一个男子，为了一个女子，不惜放下自己的自尊，去跪求另一个女子，我该感动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像是暮春的那些花儿一样，凉凉的落满一地呢？
“桑柔，韩大哥戎马一生，从来没有求过什么人，此次就当是我韩奕欠你一个人情，千军万马，金银珠宝，万里河山，只要你说得出来，我韩奕就算是死后下地狱也帮你做到！”韩奕见我没反应，硬是加大了筹码。
千军万马，金银珠宝，万里河山，我要那些俗物做什么。我想要的不过是一隅安稳之地，从此不在过问红尘之事，安安稳稳的了此残生罢了。
我伸手为那女子把脉，若有似无，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力量牵引，有人为她续了最后一口气，可是为何，那人却不救她。
我实话实说，“韩大哥，你们耽搁的时间太长，若不是有人为她续命，她早已香消玉殒，我只能尽力。”
韩奕点点头，不置一词。
我把她安置在千年寒冰床上，这样有益于她的身体保存，而我只能尽快的找药，以防她最后一口气下去，那样我真的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他说，“桑柔，他们说只要有灵蛇胆，宛平就能醒过来。”
“是，只要有灵蛇胆她就能醒过来，并且完好如初，甚至延年益寿。”我咬牙说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那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灵蛇胆”
“不知道！”
我分明看到了韩奕眼中深深的失望，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灵蛇胆。整个云台山千年之前就已经没有蛇族居住了，而我也有千年没有下过山了。
“你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救宛平？”他再一次问道。
凭什么他可以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凭什么他可以忘记一切，凭什么他可以转世，凭什么他可以堂而皇之的继续责问我。我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韩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心中已是疼痛难忍。
我看着他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我想，他还是怪我。
韩大哥，如若千年之前你便这样问我，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至今天这个局面？
在一千年之前，在我回到云台山之后的不久，他的母亲染病身亡，妻子也随之卧床不起，瘟疫蔓延，整个云国上下人心惶惶，有传言说是中了妖毒，要解毒，定要找到下毒之人，这才追至了云台山。
之后他假借求亲之名，骗我蛇族喝下被下有符咒的酒水，再然后取走了我的灵蛇胆，灭了我云台蛇族。
如若那时，他听我一句，他的妻子也不会死，我云台也不致遭灭族之祸。
说来说去，都敌不过一个命字。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伍归路
“韩大哥，你竟在我的饭菜中下药……”我无奈，他终于还是动手了。我早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他放下碗筷，用袖子擦一下嘴角，“是！”我不知，为何世人偏偏喜欢强求呢？宛平三魂七魄皆已离体，除非到阎罗殿寻回，否则便再无回天之力。
“韩大哥，你真的要杀我？”
“不，我只想取灵蛇胆”
取灵蛇胆，那跟杀了我又有什么区别。
远处澄明的天空，隐约的有黑云压境，山雨欲来。
我看着他，心情从来没有过的光亮。
“韩大哥，你知道吗，我活了两千年了，两千年的时光足够了，如若你真要取我性命，我也不后悔在这千年的时光里遇到你，只是可惜，我已经没有蛇胆可以给你了，既如此，把我的心给你吧，希望可以救她一命……”
“不，只有千年灵蛇胆才可以救她！”
韩大哥，你还是和千年之前那么倔强，千年之后你还是这样，还是那句话，如若当时你听我的劝，她也不会死了。那蛇胆早在千年之前你已经拿去救那个女子了，我不死已是万幸，如今你让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千年灵蛇胆来给你，这心早已倾注了全身心的血脉，为何你却不要，偏偏要那蛇胆？
他还是不信我，我似乎能看到那锃亮的匕首反射的深深寒光。
我笑，“韩大哥，我何时骗过你？”他不过是想要一个承诺，“如若，这千年灵蛇心救不了她，我愿以身入药……”
我举剑剜下了了自己的心，就当还他千年之前的那颗心。
韩大哥，前世的你也是这样为一个女子取走我的蛇胆，今生你又是为一个女子取走我的心，那么来世呢…我又有什么可以给你…也罢，我已经没有心了，就算是情根深种，下一个千年，我都不会伤心了。
……
韩奕走后，我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心已经没了，要那眼睛做什么。
颤巍巍的拿起碗筷，我犹不自知的想要继续用完那未完成的晚饭，那可是自千年之前云台山一役之后，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同桌而食。
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洋洋洒洒像是深冬的寒梅点点，我知这是将死的前兆，真好，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奈何身后登时出现两人，伸手为我灌输内力。
他们在我的身边呆了一千年，每当我将要魂飞魄散的时候他们便会出现延续我的生命，我以为这一次我真的可以解脱了，奈何他们还是出现了。
他们逼着我必须承受完无尽的苦痛，才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他们说，一千年之前的韩奕本就该死，是我擅自更改了他的命运，金榜题名，美人在侧，而他那一生注定是要穷困潦倒，孤独终老的，这才酿成云台山的惨剧。
本来云台山之祸是要到那为止的，可是没有想到我临死竟那样的诅咒他，以后的生生世世，我们的命运都要牵扯在一起纠缠不清。他生生世世得不到所爱之人，而我也将生生世世陪着他受尽无尽痛苦，直至云台山的积雪化尽，我们才会解脱。
陆长恨
我活了下来。
不过无心无胆无眼。
千年之劫已过，而我要等待的是不过下一个千年，转世的韩奕。
他屠杀益国百姓三万，民心尽失，更为一个女子耗尽国力，众叛亲离，于离开云台之后的一月，便被叛军杀入京畿，万箭穿心。
他生生世世都得不到所爱的人，自己也不得善终。
这是我早已预料到的结果。
长恨复长恨，长恨何其多。
我生待长恨，万事成蹉跎。
我抚摸腰间的玉坠，一千年，韩大哥，我等你…
2011-7-12夜 北辰破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千年长恨断谁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