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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鹿憬独自一个人缩在间屋子里,阴暗又潮湿的空气让人很不舒服。窗前的木棉花已经快要落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偶尔还有几只小鸟停在上面,嬉笑了几声又匆忙逃走。
      她知道外面的小路上每天都会有一个妈妈牵着女儿的手去上学,女孩每天都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妈妈常常会给女孩买冰淇淋吃。她还知道前边十字路口从前修单车的阿公有一天收摊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一辆大卡车撞飞,听说脑浆都爆出来了,阿公的小孙子抱着他的尸体哭的惊天动地。
      她还知道秋天快要过去,乌之的冬天快到了。她偶尔会出去走走,只是病发越来越严重,她不敢走远,她真怕哪天忍不住就倒在了路上,她真怕她就那么死去了,她怕她比那个啊公还可怜到最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鹿憬从来没有这么怯弱过,好像在命运的面前,她只能一一承受着那些痛苦。她是个怕疼的人,但每次病发都疼得比死了还难受,她真想死啊,可是又惦记着放不下。
      天黑得早,鹿憬看了看表才五点多,肚子有些饿了,出门买了份卤肉饭,然后在拐角的面包店买了杯热牛奶,晃悠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时间不会等任何人。
      当纪元看着关静雅和任之川双双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知道,出事了。
      关静雅和任之川早在一年前分了手,依关静雅的性子,分了手便是老死不相往来。这次她会找上任之川,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纪元!”关静雅急急地坐下,“阿憬有没有联系你?”
      “她出什么事了?”纪元皱了眉。
      “阿憬……阿憬她……”关静雅眼圈一红,声音有些颤抖,“阿憬失踪了。”
      “你说什么?!”
      纪元立即站起身,眼底……是害怕。
      “阿憬失踪了!”关静雅哭了,眼泪止也止不住,“阿憬跟你分手以后就失踪了,她跟我说她要去西藏旅游,可是,可是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到学校去问学校说她请了病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呜……”
      “你不知道以她家里的状况她根本不可能去西藏吗?”纪元气极,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给纪小南,想让她通过鹿淮看看是怎么了,通了电话,他的表情愈发凝重起来。
      “她跟家里说过年要留在学校,不回去了。”
      分手,去西藏旅行,请病假,留在学校。
      串起来,分明是个预谋。
      鹿憬。
      你快回来。

      鹿憬有一个多月没和别人联系过了,她挺迷茫的,但又不敢去联系他们。
      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鹿憬怕冷便自己去买了暖手袋。
      平常的一天,鹿憬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睡了一小会,听到有人像敲门。
      没有想太多鹿憬就开了门,兴许是自己刚刚点的外卖--开了门,却怔住了。
      门外站着的男子清俊飘逸,是她思念了许久的佳人。
      她却立刻转身关门,那人冲上来抵住门,她的力气总归敌不过他,最后还是放了他进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纪元看着她,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只怕他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了吧。
      “我……”
      “你是死了心要走吗?”
      “对没错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就是要走!”鹿憬狠了心,吼出这番话。
      纪元忽然笑了,“那我走了。”
      毫不犹豫地离开,决绝地,没有回头。
      鹿憬看着他离开,大门被“砰”地关上,心里防线瞬间崩溃,整个人垮在地上,嚎啕大哭。
      失望了吧,那他应该不会再管她了吧。
      总归是她贱啊。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纪元又出现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来干什么?”
      鹿憬把热腾的包子丢在桌上,努力装作冷漠的模样。
      “看你。”纪元垂了眉,“阿鹿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傻。什么病,告诉我。”
      鹿憬沉默,他还是猜到了,“再生障碍性贫血。”
      纪元怔住了,作为医者,他从前看着这些长长的病名他只是觉得麻木,到现在听着从鹿憬口中说出这串名字,他竟感到心里一疼。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个病意味着什么。
      “鹿憬你真有勇气,瞒了我这么久。”
      “你以为自己的命很贱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
      纪元站起了身,有些踉跄的步伐。
      鹿憬何其了解他,立即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惊呼,“纪元你不可以去配型!”
      她查过资料,再生障碍性贫血到了她这个程度所能医治的方法只有骨髓移植。
      “鹿憬,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纪元!你身为医者,要医的是千千万万的人,你怎么可以……”
      “你读法学,为什么又不珍爱生命?”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幽默。纪元从医,而从小最讨厌死板道理的鹿憬却读了法学,连当初甜蜜得如同连体婴的关静雅和任之川都分了手,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纪元顿了顿,继续说,“作为医者,首先要做的,是医所爱之人。”他转过身,面对着她,腰杆笔直。
      鹿憬急了,“你要是敢去配型!我就把这瓶安眠药都吃下去!”
      她不知从哪拿出一盒药,倒了一半在手上。
      纪元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掰开她的手指,将安眠药一颗一颗地取出,“鹿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的命很重要。我是医生,我明白移植骨髓是死不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难道连我对你的好都不愿意再接受了吗?”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什么啊……”鹿憬再也忍不住,冲上去用力地抱住了他,“我喜欢你!不!纪元我爱你!我爱你,从初三那年就开始了……”
      迟了五年,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纪元怔住,眼圈竟红了,伸了手揽住她的头,肩膀抽了抽。
      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鹿憬的头发上,缠缠绕绕。
      那是鹿憬第一次见到纪元哭,她和他吵架时他没有哭,她和他分手时他没有哭,可是她和他说我爱你的时候他竟然哭得像个孩子。
      “纪元……你不要哭,你好没用哇……”鹿憬安慰着他,自己的眼泪也啪啪啪掉下来。
      她不想哭的啊。
      眼泪是很珍贵的,所以我们,都不要哭了,好不好?
      不要哭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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