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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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昭瑞二年元月，春节。
白圭宫里的氛围格外凝重。
原本宫中就是围绕着以持羽为首的核心几人在转，持羽的失踪让宫中的事务都堆在一边，许多官吏整天唉声叹气，那位大人不在情况下，他们实在是无法解决这些问题。
更让人不安的是，随着持羽的失踪，很快有人发现，一直告病休养的主上也是人间蒸发，不见踪影。
时隔一年，禹柳不得不重出江湖。他自然知道宁墨在哪里，暗中派了值得信赖的人去找回一去不复返的四人。
宁墨、泰麒、持羽、渔阳。
当天，只有一脸失魂落魄的渔阳跟着禹柳派去的人回来了。
“持羽呢？”禹柳威严一如昨日，苍老的面容暗藏锋利，不悦地对着渔阳说。
“禹柳大人应该知道前几天承州某处旅所的事吧。”
禹柳道：“自然知道，那是主上的胡闹吧！”
一会儿，渔阳轻轻说：“持羽大人已经死了。”
“没错，为了救我。”
仿佛能灼烧整个宫殿的红衣翩然而至，那种充满着撕裂感的冰冷目光，让禹柳后退了一步。
宁墨低下头，然后伏下身子，跪在禹柳面前。
“……禹柳大人。”
“主上！”禹柳闭眼，训斥道，“您万不可向他人屈膝！”
“……对不起。”
这么说着，她突然大步离开。
身后是渔阳解释的声音，他的声音悲伤而沉重，因为他当时不在场，所以也无法详细讲述，可是禹柳还是认真地听着。
唯一的知情人，也许会永远把当时的事情封锁在自己的心中。
“元洲大人，在书斋底下的暗室中。”
留下这样的话，宁墨斩断了和白圭宫最后的牵绊，她跌跌撞撞向下界走去。
2.
雪地之上，有大红色的点缀，四处都是喜庆的样子。孩童笑着跳着在各个摊位之间奔跑，明艳的小姑娘们聚成一堆，指着某处英俊的少年红着脸说着悄悄话，也有牵着手的夫妻，边走边说着琐事，偶尔妻子一笑，雪地之中就仿佛盛开了花一样温暖沁人心脾。
宁墨在雪地里追逐着，他就在那里……
“骁宗主上，你看！”
小小的少年手指着叫卖的糖葫芦，脸上的笑容是在宁墨身边从来没有过的。
高大的男人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不可以。”
不可以。
宁墨也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那边的少年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两个人一路随意地走着，泰麒偶尔天真地追着骁宗询问，骁宗总是缓和了神色解释，宠溺几乎写在了脸上。
宁墨跟着他们。她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水汽，她不断地重重呼吸着，仿佛这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折晶。”
骁宗出现在她的面前。
宁墨仰起头，微微一笑：“被您发现了。”
“抱歉，”骁宗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好像……”
泰麒回过头来，暖暖地笑着，对骁宗说：“是骁宗主上认识的人吗？”
骁宗不忍地回过头。
宁墨睁大眼睛，没说什么，一会儿，接话说：“是的。可以和你们一起参加新年庆典吗？”
泰麒下意识点点头，又看向骁宗，骁宗立刻说：“可以。”
宁墨和他们一起走着。
骁宗用泰麒听不到的声音说：“他的记忆里，只有蒿里折角之前的事了。抱歉……”
宁墨摇摇头：“他向您起誓了吗？”
“……是，很不可思议。”
“是天帝给您的礼物。”宁墨说，不知为何，她原本已经接受的心突然变得压抑，“玉座是我代您接过的，如今，我该还给您了。”
骁宗皱起眉头：“折晶，你知道什么？”
宁墨叹息：“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看得见您的王气，而没有我的。”
“没有这样的先例。”
“先例也是在天帝的允许下发生的。”
“你是说这是天帝的旨意？”
“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快就要死了。”宁墨接道。
骁宗想说什么，被她制止了。
“也许我把线索告诉您，您会明白这一切。王母在除去‘前’台甫身上的污秽之后，台甫失踪，随后安安诞生，但是他和您的台甫几乎一模一样，王母则是留下了‘纯净’这样评价之后就缄口不言了。安安自己说他梦见过蒿里的‘一生’，还是以对方的视角，几次梦醒，他都以为自己就是蒿里。您是否有什么看法呢？”
骁宗锐利的目光看向宁墨。
“你其实知道了。”
“有个声音告诉了我，那个声音我们都曾在蓬山的石阶之上听过。”
“……天帝。”
“没错。安安是为他重塑的，未曾受到污秽感染的躯体，所以在他见到您之后，他觉醒了。”
“这些也是天帝所说？”
宁墨点头：“您曾说过，戴国的未来交付给你了，如今，我把这话还给您。”她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了。
纵使被遗忘。纵使失去。
想要陪你一起度过的春节，也没办法度过。
可是此刻她只想说一句话。
“戴国的未来，托付给您了。”
不被许诺的未来，她和持羽，哪一个，都毫无怨言，只想轻声祝福。
未来，托付给您。
3.
“人皆有错。”
谁都会犯错。
错误，有时候会被责罚，有时候会被宽容。有人会怨恨，有人会宽恕。
宁墨重回到蓬山的时候，看见那绿意遍布的美丽山岳，有恍如隔世之感。
戴国，一年四季皆是雪景。
她登上石阶，伏下身子。
听到有人絮絮道：“泰王，退位。”
凛迢就别在她的腰侧，她举起剑，神思一晃，陷入幻境。
那个熟悉的淡漠人影，高高在上，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
“墨儿……”
“父亲……”
他摇摇头：“不对。”
她茫然。
天帝缓缓道：“创造你的是我，却是泰王骁宗在里木向我祈求‘无忧’而诞生了你。由你带着灵气抚育泰麒成长，重新赋予泰麒灵魂。是你造就了戴的无忧……”
幻境消散。
她恍然似乎听到他叹息。
隐约听见，“失败品”这样的感叹。
她实在无力等待了。
凛迢已经脱离剑鞘，她举高剑身。
【深院梧桐夹金井，上有辘轳青丝索。美人清昼汲寒泉，
寒泉欲上银瓶落。迢迢碧甃千余尺，竟日倚阑空叹息。】
“昭瑞二年四月，折晶于蓬山退位，谥号承王。同年，泰麒于承州寻回隐王骁宗，拜誓为主……——选自《戴史乍书》”
4.
“在想什么？”
处理了一天政务之后，骁宗来到泰麒的仁重殿。
泰麒苦着脸说：“他们说的事我都不记得，在您中间，我真的又选了一个王吗？”
骁宗坐在他身边，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还有很多时间。”
泰麒的不安，迷茫，骁宗无法解答，他也有同样的空白期。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要继续走下去，不能拘泥于过去。
泰麒努力回应着骁宗的期望，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泰麒注意到骁宗腰间的剑换了一把，不由提出疑问：“您更换配剑了吗？”
因为骁宗以前的剑是和延王比试之后骄王赏赐的，骁宗一直视若珍宝，所以泰麒会在意他换了剑。
“这把剑是先王的，名字是凛迢。”
泰麒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目光纯洁无暇。
5.
珠晶在和供麒说话的时候，原本平静的大厅突然发生了异变，天摇地动，轰鸣的响声传进珠晶的耳朵里，供麒喊了一声“主上”，她抬起头，看见殿顶轰然坍塌。
……是蚀。
从五山而来，蚀一路摧毁着恭国，然后浩浩荡荡穿越虚海，抵达了西北的芳国。珠晶在供麒的保护下，逃离了倒塌的宫殿。这次的蚀造成了极大的迫害，一路上所见都是惨烈的景象。珠晶头痛地叹了口气。
“去看看三公有没有事吧。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很奇怪。这和峰麒失踪的时候很像。”
珠晶脚步一顿。
“那就给月溪传个信吧。”
6.
月溪收起信，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淡金色长发的少年。
“我讨厌你。”
峰麒直白地对月溪说，女性化的秀气面孔上没有丝毫波动。
月溪闻言，面上露出苦笑。
少年血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许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
上前一步，屈下骄傲的双膝，峰麒把头贴在月溪的脚背上，不情不愿地背诵道：“遵循天命，迎驾主上，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请您说，我宽恕。”
周围的官员们发出压抑的欢呼声。
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注视之下，月溪卸下重担一般说：“我宽恕。”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鹰隼宫。
欢声笑语中，峰麒低着头，神色晦涩莫辨，月溪对于所有人的欢呼置若罔闻，伸出手，轻轻将峰麒扶起。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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