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相思》七小未

4、身不由己

　　我的兄弟，东方一剑，在我入南疆那年，他就已经被评为中原武林四大美男子之首。
　　而今见到他，越发觉得他显得妖媚——他一身精致红衣，面容清淡婉约。眉眼修长，在他的眼角，有一道细长的红痕——那是他在与我的一次比武中，我用长鞭，不小心伤到他的。
　　我至今还记得，当初江湖中流传出他在眼角处纹了一条细长的红痕时，几乎全江湖的男男女女都在眼角开始纹东西。
　　在我的记忆里，江湖中人说他惩奸除恶，嫉恶如仇。我当时只觉胡说八道——这人杀的虽是大奸大恶之人，却都是在他心情不好时惹了他，才招惹了杀身之祸。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心情一不爽，就杀人泄愤。
　　我与他相遇得很有缘分。
　　当初，我们是在扬州的画界认识的，那是全江南有名的妓院一条街。
　　我因赌输了，被要求身着女装。
　　然后，他调戏了我。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如今想想，却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时过境迁之感。

　　是夜，西湖客栈。
　　繁星满天。
　　断桥在冰凉的湖水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亮，灵隐寺的钟声悄然而起，震得西湖的水面泛起微微的涟漪。
　　我冷冷地看着东方，几乎不可置信般，对他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没回答我，只是将手中包裹递给我，道：“这里面有五万两银票，足够你享乐一生，里面还有些干粮……”
　　我愤怒地打断他的话，一把将包裹打偏。那鼓鼓的包裹闷闷的撞在客栈的窗子上，然后散开，银票在空气中上下翻飞，像一只只不肯离去的蝴蝶，翻飞旋转。
　　我重复着之前的话：“你说什么？”
　　他面色不变，道：“包裹里有信号弹，若遇危险……”
　　我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吼道：“你说什么？”
　　他猛然站起来，一把拂开我的手，同样怒吼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离开江南！离开中原！立刻！马上！最好永远，永远都不要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静默的看着他，无声询问。
　　我知道，没有回答。
　　他躲避了我的眼神。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静默，依然是静默。
　　“说啊！”我嘶吼道，“是谁害我全家被灭！说啊！”
　　“我不知道！”他转身，飞快回答。
　　“你，骗，我。”我盯着东方的背影，一字一顿，“我这五年，虽身在南疆，但也并非不闻江湖之事。”
　　“你不信我？”东方立刻转身，挑眉，同样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眼里满是受伤的表情。
　　“我并非不相信你，”我悲哀地看着他，摇了摇头，缓缓道：“只是，东方，这是什么？”
　　我抬起握紧拳的胳膊，使其与肩并高，缓缓张开手掌，一枚用红绳吊着的玉佩瞬间下落，缀着明红色的流苏，在夜晚的流光溢彩下散发着近乎妖异般的光芒。
　　东方怀中的玉佩啊。
　　——那是，魔教堂主的身份佐证啊。
　　魔教，我的兄弟在魔教，当的是堂主。
　　为什么魔教的人会来接近我？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与拜月教关系紧密，想从我这里下手？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三个字来回翻动。
　　东方看着我的眼睛，也一字一顿：“我们是兄弟。”
　　“可你骗了我。”我说得很轻，很细小微弱的声音。
　　我害怕，我猜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我把玉佩轻轻放在木桌上，转身离开。
　　寒风吹户，冬月萧瑟如钩。寂寥飘雪人院无垢。时光穿透记忆，沉沉浮动，暗香翻墙而来。
　　“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天塌下来，我会和你一起顶着。”
　　原来，师父说的对。人都是孤独的动物，不可以太过紧密。
　　有些人可以同甘，却不能共苦。
　　有些人可以共苦，却不能同甘。
　　我和东方，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