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与庙堂》陈嘉禾

1、江湖与庙堂

　　“展昭！你这朝廷的走狗！！丢尽我们江湖人的脸！！”
　　我刚入宫门时，这样的话常常都会听到。初听到这话，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难免会难过，看着昔日把酒言欢的友人一个个甩袖而去，心里是不被人理解的苦涩。江湖与朝廷兹一开始就是对立的两面，向来江湖与朝廷水火不容，即使看上去很平静，又有谁会知道平静下的波涛暗涌，勾心斗角。
　　我原本也不屑于官场，只因它太多黑暗，太多的尔虞我诈，太多的虚假。仗着三尺青锋，一腔热火自以为可以扶弱除强，保得一方安宁，然而只我一人又能救得了多少？救得他们一时，就能保他们一世平安吗？这样的帮助，这样的援助真的有用吗？留下的也只是江湖人的一个称赞，一个代表地位的虚名。
　　“你应该去救更多的人，应该看得更远！”
　　这是那个黑皮的书生包拯对我说的。遇到包拯是个意外，然而这个意外改变了我的一生。我随他入出官场，做了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同时得到“御猫”一称。再之后，我和江湖脱离了，江湖人称我是官场的人，而朝廷却一直视我为江湖人。

　　“我为什么要信你这个官家猫？你不知道江湖与朝廷水火不容吗？”
　　在我认为我已经麻木，再不会因为一句你是朝廷的人而黯然之时，那个一身雪白的少年成功的打破了这个假象。他的那句官家猫，让我又一次地痛心，尽管他的语气半带着调侃。
　　心口刺痛，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儒雅有礼甚至可以说是疏远的微笑，我自见他第一面起就不曾这样对他笑过。
　　“是啊，我在你们江湖人眼里只不过是条朝廷的走狗……”冰冷的话语从我口中逸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也会有这样说话的一天。
　　那白衣的少年愣了一下，收起了戏谑的神情，像个犯了错事的孩子般看着我。我一下子就很想笑，这个向来骄傲的主儿，几时有过这样的神情？
　　他似乎看到了我眼中的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鼻子，撤撤我的衣袖，朗声说道：“喂，臭猫，白爷请你喝酒，算是给你赔罪好了！”
　　看着他略带尴尬笑意却清亮温暖的双眸，心中的痛消散了不少，突然觉得这个处处和我对着干的少年懂我。够了，这就够了。那一刻，我很欣慰，于是轻轻的拥抱了他，少年矫健韧性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软了下来，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软软的语调在耳边响起：“你是展昭，只是展昭！”
　　之后我和他的吵闹一成不变，有时免不了的会打上一场，但自己在气恼之余常常会感到欣慰。一个懂你知你的人在你身边没什么不好，没有人规定，知己之间就一定不会争吵，不会和你打架。
　　他来时我便会备上一坛女儿红，这是他喜欢的酒，尽管这些酒很贵，使我那点微薄的俸禄不能常常买到的。直到有一天，他生气了，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铺张浪费，不知节俭。呵呵，要说铺张浪费，他白少爷好像比我还过吧。我没生气，因为我知道，这是他特有关心。
　　从那以后，我再没用过自己的钱买过女儿红，至少在他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没买过。而那些用我的俸禄所买来的女儿红，被他埋在了开封府后山上的一棵桃树下，他拉着我和我约定，要在我们都老得头发花白，胡子一大把的时候再来一起把这些酒挖出来，就在这桃花盛开的时候一起畅饮。然而我却没想到，我再也没去找那几坛酒，我们也没有在桃花盛开的时候来喝这些酒……
　　他走的时候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猫儿，冲霄楼，我替你闯！”
　　我后悔了，我后悔在他对我表白的时候拒绝了他，我后悔我的懦弱，我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却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只因为……这样违背伦常的感情不是一身雪白的他所该背负的……
　　他就那样走了，带着被我拒绝的伤痛代替我去闯冲霄楼，去盗盟书。他走得彻底，走的决绝，没有回头……也许黄泉路上无法回头……
　　“你是展昭，只是展昭。”
　　那年你笑如暖阳，比我被人称为“春风一笑”的笑更为温暖。也许……温暖的不是你的笑，而是你的那句……你只是展昭。
　　我只是展昭，既不是官场的人，也不是江湖中人，就只是你眼中的展昭，你口中的猫儿……
　　玉堂，那坛酒我没去找，因为，没有你，再好的酒也没有了滋味……
　　那句话再也没有人对我说过……
　　你只是展昭……
　　你只是展昭……
　　你只是展昭……

作者有话说

　　08年旧文，拿出来晒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