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狐九》公子九思

6、河灯节

　　河灯节是天虞最盛大的节日。传说中在这一天，上到君主，下到平民百姓，都会去衡河上放河灯。衡河，是《仙魔志》中记载的唯一一条下达地府，上达不周仙山的神河。传说中在河灯上许的愿，向着这一头，可以带着哀思去往地府，向着那一头，可以带着美好的愿望飘到在远方虚无缥缈的不周仙山上。
　　不过，谁都知道，衡河的水流的有多慢，等到河灯彻底的沉下去了，大概还在天虞境内转，除了几个还天真的孩子，在很多人心中，这也就成了一个美好的象征了。
　　至少至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谁家写在河灯上的愿望能够真的上达天听的。
　　那个夜晚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湖光流转，一夜鱼龙舞。
　　蔚然一蹦一跳的行走在大街上，旁边走过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望着她头上的珠玉簪子，叹道：“好漂亮啊。”
　　狐九看着垂髫的蔚然，说道。
　　“蔚然，你长大了小狐哥哥就送你一个好不好。”
　　蔚然欢乐的点点头，拍拍手。
　　衡河已经被河灯上的蜡烛照的灯火通明了，只见蔚然把那盏只画着一只狐狸轮廓的河灯小心翼翼的放上去，然后偷偷看了一眼狐九。
　　狐九的动作也是少见的轻柔，狐九这样一个对什么事都随随便便的，竟然也会有这样爱惜的一刻。蔚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狐九，不免睁大眼睛多看几眼。
　　小狐哥哥许的愿在他心中一定很珍贵吧。
　　二人一起看着河灯随着流水慢慢的飘走。
　　远处的画舫上，响着一曲接着一曲的琵琶。还有咿咿呀呀听不太清的清的歌声。当中肯定是几个清丽绝伦的姑娘，唱着家乡的曲调。
　　“小狐哥哥，这样子送河灯上去，不周仙山上的神仙们会看到吗？”
　　狐九一笑，对蔚然道：“会的。”
　　“那他们会帮蔚然实现愿望吗？”
　　“也会的。”
　　于是，果不其然的遭到了路人的几个看着精神失常人的眼神。但是狐九没有理会，蔚然则是直接把这个眼神当成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太好了。”蔚然开心的拍手，转而对狐九道：“你看，那不是我哥哥吗，他竟然也在这里。”
　　还没等狐九来得及看一下，蔚然就冲着人群大喊了一声“哥哥。”
　　姬忽回过头来，对蔚然和狐九一笑，道：“你们也在这。”
　　狐九做了个揖：“下官见过姬忽公子。”
　　一旁看河灯的百姓都转过身，看了看姬忽，又笑了笑，继续放河灯去了。传说中，河灯节这一天，公子王姬们也都会身着便服，与百姓一同欢乐。只是穿着便服的他们混在人群中，认不出来罢了。
　　这么一说，他们也不见怪。
　　“天虞的习俗，今日没有公子，也没有王姬，在下姬忽，唤我曼伯便好。”
　　“是啊，小狐哥哥，你好见外啊。”
　　蔚然一只手拉着姬忽，一只手拉着狐九。这也就是灯火灿烂的沧浪的一道，最美丽的风景了。
　　从华灯初上，到灯火阑珊，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时辰。不过，那么几个时辰，蔚然睡了，画舫上的灯也微弱了。带着珠玉簪子，拿着团扇看河灯的青年女子也大多回去了。剩下的，就是几个农夫匆匆忙忙的收拾着东西，也准备回去了。
　　狐九当然不在其中，但是左顾右盼的找机会，找借口。
　　要知道在灯火阑珊处跟着公子姬忽，狐九就浑身不舒坦，更何况现在蔚然还睡着了，由姬忽抱着。如果是三百年前，狐九一定很喜欢现在的场景，但是现在是三百年后，狐九甚至连站在这里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过狐九也倒是到了骨子里的纨绔子弟形象，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摇晃着那把白面纸扇，死要面子活受罪。
　　看了看两旁，基本上灯都已经熄了，什么琼楼玉宇亭台楼阁的，看上去通通像鬼宅了。不过不远处的那一盏灯，闪的耀眼。
　　当然是狐九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青楼。”
　　狐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公子姬忽说道：“在下失陪。”
　　不懂狐九的人肯定以为狐九现在是本性大发了，也不知道现在在三界中，是不是还有人会明白狐九这样做的原因。
　　毕竟天地一沙鸥，狐九再怎么才倾天下，也只是天地间的一只小狐狸，没人有义务就来读懂狐九。
　　然后狐九就真的走了。只是走到一半，被拦住了。
　　只见姬忽也依旧是儒雅的样子，但是口中说出的话让狐九怔了一怔。
　　姬忽说道：“狐九就想这样将我与幼妹抛在此处？”
　　于是狐九又怔了一怔，这不像姬忽，这个像……
　　三百年前，在玉山，趁着西王母不在的功夫出来溜达的狐九遇到那个与姬忽有着相同音容笑貌的二皇子，就是这样的情景。
　　狐九有些恍惚，但当了那么多年的狐狸，这精明之道，总不能越活越回去，很快的也反应过来，挂上了狐九的招牌笑容，指着那所灯光明灭掩映的所在，说道：“若是公子有此雅兴，在下定当奉陪到底。”
　　狐九吃不准姬忽到底会不会去。如果是以前的季卿，那狐九是能够打包票的。那个时候，狐九也还是一只正直到不能再正直的狐狸。只是，三百年了，谁知道呢。更何况，这是姬忽，不是季卿。
　　但姬忽答应的时候，狐九的笑容还是僵住了。
　　又在心里说了一遍，这是姬忽，不是季卿。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狐九，此刻竟然也想不起来任何官场上的事。
　　然后，又重新让狐九氏笑容焕发了光彩，对着青楼的方向，向姬忽做了个手势，说了声请。
　　两个俊逸的公子，加上一个孩子走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怎么看，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然而，当看到这两个公子所走的方向，前一秒觉得这个场景很美好的，在后一秒，只能悄悄的擦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