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向日葵》竹樂

7、第 7 章

　　唐禹哲远远看见自家门口坐着一个人，在昏黄色的路灯下，身影孤单而落寞。本来只是去超市充实一下家里的冰箱，却忘了汪东城根本没有家里的钥匙，眼里那蹲坐在地上的身影太过刺眼，竟让唐禹哲莫名心疼，直觉告诉他，汪东城今天的面试恐怕很不顺利。
　　眼前落下一大片阴影，汪东城抬头对唐禹哲苦笑，“看来，我要长期在这里借宿了。”
　　拉着情绪低落的汪东城进屋，唐禹哲很生气，对，就是生气，汪东城脸上自暴自弃的神情让他很是愤怒。无论是发生什么，他都不愿意看见汪东城放弃自己，那个拥有阳光般明媚笑容的人不是应该像向日葵那样，永远追逐着光明，永远不会放弃吗？可是现在他却给自己这样一副死人脸。“喂，你是死了爹还是没了娘，用得着那么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吗？”
　　“我今天跑了10家音乐公司，没有一家愿意收我，我是不是很笨？”汪东城对唐禹哲过分的话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开口：“我只会唱歌弹吉他，原来以为可以一直做音乐，却发现自己做的东西其实是垃圾，别人根本不屑一顾。”低沉的话语带着浓浓的苦涩，两天前他志得意满，只是一夕之间却化作云烟一阵，散落无痕。“真是讽刺啊。”自嘲的话语晕开沉默，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客厅，也不开灯，在黑暗中听着彼此轻轻的呼吸声。
　　“要喝酒吗？”唐禹哲打破沉默。
　　“好啊！”
　　…………
　　双臂交叠枕在头下，汪东城直接躺在了花园的草坪上，今晚的天空云层很厚，暗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唐禹哲没有拿平常喝的低度红酒，而是直接倒了一大杯烈性洋酒，与其看着死气沉沉自暴自弃的汪东城，他宁愿看着一个醉鬼。汪东城也没有看，接过杯子直接一口闷掉，辛辣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向下，灼的空荡荡的胃一阵发紧。
　　在汪东城身边坐下，唐禹哲抿了一口酒，“和我说说吧。”
　　淡淡的语气没有怜悯，没有安慰，仿佛在说着“晚上天气很差”一样的稀松平常。
　　“我的demo还没试听就被扔在了垃圾桶里，我跑遍了大大小小的音乐公司，客气的还会说什么等消息，不客气的我连大门都进不去。不是没想过会遇到困难，可是没想过会这么绝望。禹哲，我很难过。”沮丧的声音让唐禹哲喉咙发紧，“你后悔吗？”
　　“什么？”汪东城转脸看着唐禹哲，不明所以。
　　“你后悔离开华研吗？如果没有离开，你现在就是歌手了，说不定会在录音室录音，说不定……”
　　“不后悔啊，虽然现在的我很狼狈，很丢脸，可是这里，”汪东城指着自己的心口，“是自由的。”
　　因为有坚持，所以我不愿意放弃，就算事实给我狼狈的回忆。
　　“喂，你唱歌给我听吧。”因为唐禹哲的一句话，汪东城抱着吉他，一遍一遍，弹着，唱着。深情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忧郁，歌声在夜里空旷而深远。
　　宿醉的两人直接在花园里睡着了，第二天，唐禹哲华丽丽地感冒了。
　　裹着被子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笑得一脸灿烂的金毛，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汪东城已经被唐禹哲千刀万剐。同样是喝醉，同样是在花园睡觉，为什么自己感冒了这个家伙却活蹦乱跳？唐禹哲郁闷。“禹哲，我熬了粥，来，我喂你。”吹凉了勺子里的粥，汪东城小心翼翼地要喂唐禹哲喝粥，温柔的好像二十四孝男友，当然，前提要忽略嘴角那疑似幸灾乐祸的笑。
　　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唐禹哲一把抢过汪东城手里的碗，“老子又不是女人，喂什么喂。”被呛声的汪东城尴尬的摸摸鼻子，他实在不敢说，其实唐禹哲比他见过的女生漂亮多了，如果嘴巴没有那么毒的话。吸吸鼻子，唐禹哲随手将空了的碗递给汪东城，“没事你就出去吧，我要睡觉了，对了，把家里打扫一下，恩，就当是房租，扫不干净你就死定了。”唐禹哲说完就顺势一躺，眯起眼睛，留下汪东城在房间里无语凌乱。
　　对于唐禹哲的话，汪东城是不敢违背的，所以他还就真的拿着鸡毛掸子，提着水桶一间间房间打扫了起来。汪东城很疑惑，虽然唐禹哲说他在酒吧打工，可是他也太有钱了吧？先不说这三房一厅还带花园的房子，就是昨晚喝的酒也不是一个小小服务生消费得起的。汪东城边打扫还边胡思乱想，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心照不宣的没有去问唐禹哲。目光撇到书架上一个盒装物体，巧克力？汪东城伸手将盒子拿了下来，熟悉的包装让汪东城有一瞬间的恍惚。小时候，挨饿的自己将一颗巧克力给了另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很倔强，明明很饿还硬ging。可是他们只聊了一个晚上就分开了，汪东城因此心情低谷了好几天，因为那是他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不嫌弃自己是结巴还愿意和自己慢慢聊天的人。可惜，那次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他，原本还期待的在人海茫茫中的某个回眸，会在不经意间再次遇见，然而15年过去，这种情况从来没出现过。汪东城也渐渐死心了，然而今天看见这个牌子的巧克力，记忆却翻涌起来，“你在哪里呢？还会记得我吗？我不是结巴了哦。”汪东城轻轻将巧克力放回原位，压下回忆泛起的苦涩，脑海里两双眼睛却奇迹般重合，黑夜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和唐禹哲黑曜石一般的双眼重合，是禹哲吗？会是，他吗？
　　唐禹哲是被一阵饭香熏醒的，瓮动鼻子嗅了嗅，香味更加浓郁了，认命的睁开眼，唐禹哲承认，自己饿了。汪东城进来就看见唐禹哲睁着大大的眼睛注视着门口，“禹哲，你醒了，刚好，起来吃饭吧，我熬了海鲜粥。”汪东城娴熟的将唐禹哲扶了起来，小心地在他背后垫了一块枕头，汪东城伸手在唐禹哲额头碰了一下，“不烧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给你弄了冰糖雪梨，治咳嗽很管用的。”自从心里的那个猜想形成，汪东城更加忍不住对唐禹哲好。
　　狐疑的看着笑得一脸温柔的汪东城，唐禹哲只觉得怪怪的，这家伙，今天劳改过度脑子坏了吗？怎么感觉笑得，恩，笑得有些柔情。使劲将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开，唐禹哲专注地对付碗里的食物。
　　“小霸王？”汪东城的声音冷不丁冒了出来。
　　“噗……咳咳。”唐禹哲一脸震惊的看着汪东城，“你？你想起来了？”
　　“是你吧？真的是你！”汪东城一张手将唐禹哲搂进怀里，“终于找到你了。”
　　汪东城情不自禁的呢喃狠狠击中唐禹哲的内心，在未知的某个地方，某个人和自己一样，都在牵挂着另一个人，虽然不再见面，可熟悉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消散，一个拥抱，那些等待，那些执着，忽然就有值得的借口。
　　“你怎么想起我的？”舒服的靠坐在床边，唐禹哲疑惑，之前不是还一脸白目的傻傻分不清楚嘛，怎么一下子就跟开了光一样。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汪东城傻笑，“我看见了你放在书架上的巧克力，就想起来了。”
　　“哦，原来我还不如一盒巧克力给你的印象深刻。”唐禹哲不满的撇嘴。
　　“不是的，我只记得你，巧克力只是帮助我想起你，你比巧克力重要，额，不是，巧克力没法和你比，哎，反正你最重要。”汪东城站的笔直，就差指天发誓。
　　“你没偷吃我的巧克力吧？”
　　“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汪东城在心里抓狂，不是应该是喜极而泣的重逢场景吗？为什么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囧囧有神？看着唐禹哲嘴角恶劣的笑，汪东城叹气，这个死小孩，还跟小时候一样那么不可爱！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