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纤仙临叶蓝》安墨临

14、朝耶

　　血，从四面八方的墙上流下，“你骗我！于蓝，你骗我！”
　　呼呼呼……快逃，快逃，他会杀了我，他会杀了我的！呼呼呼……长长的楼梯，楼梯上都是血，不停的往下流淌，耳边除了滴答滴答血落地的声音，就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突然从墙壁里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慢慢地整个人从墙壁里走出，我摇头，想要往后退，耳边是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还有风的呼啸声，我回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悬崖，远处血色的天空电闪雷鸣。
　　我使劲挣扎着，想要挣脱他，即使往后跳下悬崖也绝不要和他在一起，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低头张嘴咬上他的手臂，不留一丝余力，血腥味四处蔓延。终于那人松手，我奋力往后一跃，便落入冰冷黑暗的潮水中。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骗子，你个大骗子，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轻易走掉吗？”
　　有谁，谁，能来救救我。
　　*……*……*……*……*……*……*……*……*……*
　　耳边一阵海浪的声音，忽近忽远。头疼得厉害，我张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在客栈。因为眼前真的就是一片海岸风光。伸手揉着太阳穴，站起身，环顾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看不到尽头的深蓝海洋，水天相接，却因着颜色深浅不一，有着明显的分割线。远远近近数不清的海鸥，在半空中展翅滑翔。一片花白，印在青花瓷般的蓝天与海洋之上，远远看着，就像一场永远不会融化的雪。有着生命力，能自由飞翔的雪花。视野之内的海中央却有着一座小岛，岛上绿树充盈，桃花纷飞之间，静立着一间茅草屋。从外形看，就和尚墨轩半山腰的茅草屋一样，表面弱不经风，实则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却唯独小岛最边沿有一棵歪脖子椰树，靠着旁边唯一的礁石，在海风中摇曳。这时，才发现这样的一片海域，却是没有半点云的影子的。怎么不奇怪？
　　脱掉鞋子，沿着海岸线没有目的性的走着。醒来之后怎么会在海边，昨天又是做了什么梦，为什么会头痛？重要的是，现在我是在哪里呢？这么想着，再也不是漫无目的的闲逛了。抬头打量四周，却发现远处的半空之上有菱形风筝的影子。有风筝，那肯定是有人的。正要运功，却发现体内丝毫内力都无，好像一夜之间身体被掏空了。恐惧，带着无措，却只能往前走。
　　擦掉额头上的汗迹，我咧嘴笑了，真的是人。有三个人，两个小男孩在岸边放风筝，一个小女孩坐在旁边，手里把玩着石子。走近看了才知道是在下棋。三个人看到了我这个陌生人，却没有一丝排斥的表现，反而转头对着我笑得阳光灿烂。可，为什么他们的眸色都是幽红色的？可能是光线作用吧。其中一个小男孩向我跑过来，另一个小男孩正要过来，旁边专注的小女孩却摇了摇头，那小男孩便停住了，只是看着之前那个小男孩跑过来。
　　手里拿着风筝线递给我，“大姐姐，你要玩风筝吗？”见我摇头，又补充道，“很好玩的，这风筝线永远都不会断的，抓住了，风筝就永远也跑不了了。”
　　“不是，我不喜欢放风筝。”不过，看着小男孩红色眸子里的真诚，我还是准备伸手接过，却被风筝线划破了手指。
　　“唔……你看，姐姐手划伤了”不能玩风筝了。
　　“哇……哇……”没想到那小男孩却突然哭了起来，嘴里还道，“姐姐好讨厌啊……我讨厌你……”说完还过来推了我一下。触不及防，我坐在沙堆上，无措看着他，又看看旁边坐着的小女孩。却发现，这小女孩不是小女孩，而是小男孩，此刻红色的瞳孔更加红了，似是黑夜里的魔鬼一般。盯着我，我身后的……
　　我往身后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脚边多了一个沙子堆砌的城堡。此刻却是被我推倒了一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欲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
　　撑在地上受伤的手指却还在流血，我拿起手正准备清理，面前却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将我的手指先我一步抓过去了，看着眼前的绿人，张嘴吸食我受伤的手指，我伸出另一只手，指着他，“你……你是昨天晚上城门下的绿鬼？”说着往后退，却怎么也动不了。转头，却发现刚刚那三个小孩都不见了。
　　他却不回答，慢慢舔了下我的手指，又伸出舌头舔舐掉嘴边残留着的血液，而后绿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一脸的复杂，问“姑娘贵姓？”
　　我奋力从他手里解救我的手指，想着一定要好好洗洗。“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请问兄台姓甚名谁？”
　　“朝耶”
　　听他这么爽快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自然也不是小女子，“于蓝……”
　　“于是蔚蓝？”
　　“是，你怎么知道？”
　　他却是伸手将我拉起来，而后转身往内陆走。“想必姑娘是不熟悉这里的吧？如果姑娘暂时找不到停留的地方，若是不介意的话，朝耶可以收留姑娘的。”说话的时候却是一直朝前走。
　　“是么？你可信吗？”话问完，却见前面的人慢慢转过身，看着我，“如果姑娘不欺骗在下，一切都好说。”
　　“我们昨天才见面的好不好，怎么会欺骗你。再说，明明是你一遇到我就要打要杀的……”
　　“……”他看了我半天，却一句话不说，看的我心里发毛，看着他那不断变化的眸色，还真担心他又突然伸手掐我，现在我真的就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么胆小，还学会骗人？”却是转身继续朝前走。
　　“我说过了，我没有骗过你，”奋力跺脚，跟上前面要消失在竹林的身影，“信不信由你。”反正我问心无愧。奈何这里我真的只认识他了，虽然之前是想要我命的人，但，至少可以确信，我暂时是没有生命威胁的。
　　绿，青翠欲滴的绿，带着竹叶特有的清爽气味，夹杂着泥土的浑厚气息，沁人心脾。看着前面与竹林融为一体的绿色身影，“朝耶，你很喜欢竹子吗？”
　　“不喜欢。”
　　“这些竹子是你种的吗？”
　　“是”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种这么多竹子呢？”
　　“你知道竹林七贤吗？”
　　“知道啊，有嵇康，阮籍……”
　　“有个人很喜欢竹林七贤”
　　“是么？所以你种了这么多竹子，是因为那个人喜欢？你很喜欢那个人？”
　　“……”
　　没有听到回答，也是，能对我这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已经是够给面子了吧？想起上次套洛华南话的惨淡战绩，这次决定不自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阳光透过丛丛竹叶落下，形成一道光束，直落在朝耶身上，。一身绿色像得了生命力般，活了过来，好像真的就看到有竹叶在衣服上随风轻摆，柔软却因着竹叶边沿的锋利而带着一丝钢铁般的英气。随风，却又因着竹子笔直的身骨而自带一种自立的风情。风雨沁不透，雷电击不着，似透着一股栀子花的香气，又带着一种梅花的清寒。
　　恍惚间从这抹绿色中看到了另一个身影，一个人走在寒冬腊月，喧歌乐舞之间，却惟独欣赏着雪花的冰凉。
　　摇摇头，仰头看着头顶的阳光。因为视角不同，看到的竹子自然也不同，此刻身边的竹子，一节一节从小到大，越往高处越显瘦削，却看起来像一条条绿色的蛇。想到蛇，蔓延的阳光顷刻间也泛着冷光，带着透骨的寒。照在身上，却如入寒潭。
　　没想到凝神看见的真的是一双冰冷大蛇眼。
　　“啊……”天啊，真的有蛇，还这么大个……师尊，回头你该给我看看是不是我真的被衰神附体了。
　　这会儿却唤出了小墨。
　　手拿着长剑，冰蓝色的剑光在阳光下更显幽蓝，周围的竹节都披上了一层寒冰，却在下一秒，剑尖被冻住了。
　　我抬头看着头顶一直盯着我的绿色大蟒蛇，试着拔了拔剑，却纹丝不动。小墨失了我灵力的支撑，又回到了体内，却也顺道给我带了一片寒气。‘唔……小墨，顺手牵羊不是这么用的’，感受到身体里的冰寒之气，‘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家主人我动不了了。’
　　这个节骨眼被冻上了，我也只能和绿蛇小眼瞪大眼了。
　　“兄台，我只是从你家门前经过而已，没有要叨扰你的意思，真的。”
　　蛇还是看着我，一动不动。
　　“难不成，你一大蟒蛇这么小气，还要收我的过路费？”
　　依然不动。
　　“可是，我除了我什么都没有啊……”
　　却没有想到这条大蛇开口了，拔凉拔凉的声音，犹如冷风过境，“那你就留下”
　　我无奈笑了，慌忙摇手，“不是，不是，我突然记起来空间戒指里有很多宝贝的。”
　　“你留下来，你所有的东西就都是我的。”
　　“不不不，兄台，话不是这么说的，这空间戒指，得我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能打开的”刚说完，却见那蛇朝我张开那足以吞了那小岛上的茅草屋那么大的嘴，毫不犹豫将我咬住了。却没有用力，避过了牙齿，只是嘴边的肉夹住了我。
　　脑海里却传来大蟒蛇的声音，“你心甘情愿了吗？”
　　“……”我还能说不嘛？有选择的余地吗？无力点头。
　　那蛇张嘴将我从嘴里吐了出来，卷起身边的竹子，慢慢升高，定在半空中，身影慢慢变小，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人。
　　看着半空中那抹绿色的身影，唔……我刚刚怎么会同情这个人……妖，刚刚铁定是脑子撞到了竹子。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刚刚转头准备走，却真的撞到了竹子。眼前一片金光闪闪，这回是坐实了我的想法了。老天，我表示我想我那凉薄师尊了，他会出现么？
　　当然不会。
　　这回我真的讨厌那梅利了，没有遇到TA之前，我一切都顺顺当当，何止是一帆风顺，简直就是马到成功啊，遇到之后就是诸事不顺，躺着都能中枪。我也要大叫讨厌啊，讨厌啊，可是，没用啊。
　　“朝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希望你留下来。”
　　抬脚往前走，不去看朝耶的表情，顺着小石子路，很快就到了竹林外，却没有想到，眼前居然是一片桃花林。我抬头四处看了看，在看到海岸对面时，默然了，这里就是我之前看到的海中央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