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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夜路走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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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世界的雪,白得晃花了人的眼睛。青瓦白墙的边沿镶嵌着绿色的藤蔓,那是今冬剩下的最后一株爬山虎。你说,想要一个房子,外面爬满了爬山虎,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绿色的,住进去,冬暖夏凉,就好像生活在丛林里一样,每天都可以呼吸到绿植的清新空气。然后我们跑遍了半个城市,去花鸟市场寻找爬山虎。种下他们不久,其中有些水土不服,我们一起将它们埋在了葡萄藤架下,之后重新种爬山虎,反反复复,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能送你一个你喜欢的。
雪下的很大,一只肥大的鸟从湖对岸飞来,落在瓦楞上,我们相依偎着趴在窗前的书桌上,看着它,看着它抖落身上的雪,猜测它那肥肥的身子会不会就那么咕噜噜滚下,这样我们就又可以有一个共同的宠物了。可那只肥鸟没有掉下来,而是扑扇着翅膀落在还不健壮的爬山虎树藤上,啄了啄少的可怜的树叶。
虽然我没有转头,但我知道你肯定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怒视那只肥鸟。因为下一刻你就蹬蹬蹬下楼了,我起身站在窗前,看你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只鸟,嘴里大吼,“喂,肥鸟,走开!”那只鸟好像听懂了你的话,但它并没有依你,反倒是居高临下看了你一眼,转了身用尾巴对着你。
见它如此,你瞬间炸毛,“死肥鸟,你快点走开,信不信我……”话没说完蹲下身就着地上的积雪捏了个雪球,往鸟丢去,结果雪球在半途中后继无力,坠落。那鸟转过身,正看到半途往下掉的雪球,歪着头好像在好奇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白球。
“……,你下来啊,这只鸟简直欺人太甚,”你仰着头看着倚窗凝着你的我咬牙切齿道,“不准笑,听到没有,快点下来!”
我收了嘴角不自觉蔓延的笑意,在窗台上抓了把雪,随手往鸟身边扔过去,雪团落在肥鸟脚边的墙上的下一刻,它便振翅飞走了。拍落手上剩余的雪屑,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我扬声道,“阿蓝,好了,快上来吧,外面冷。”
一阵风吹走了地上的梧桐叶,也吹散了人走过的脚迹。留在沙滩上的沙画也被海水洗干净。你,是谁;我,又是谁?
*……*……*……*……*……*……*……*……*……*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接连下了三天了,我却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急着去下一个城镇。听着屋檐的雨啪嗒一下,落在积水里,很快又有了一滴。忽视脑子里的疼痛不适感,我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冷风顷刻间吹了进来,打了个颤,我却不想关窗户。
我所在的房间,在尚墨轩客栈的最高楼,往下看过去,街上也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挑着吃食外卖的人也都赶在大雨来临之前,急急地挑着担子往家里赶。不再去看街上随着风到处肆虐的落叶,我趴在矮几上,就这么侧着头看着外面的天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想,就这么看着外面发呆。
阴云密布,远处的天空还时不时有闪电,这样的天气,不正常,可我真的不想再想些什么了,便随着自己将脑中的想法一一擦去。有树叶被风吹着飞过了我的窗前,在风力变小的时候又往下掉,我坐起身子,视线就一直追随着这无意飘过的树叶。看着它颤颤巍巍在风中飘荡,一时飘进水里,一时又落在瓦檐缝隙之中,夹在屋檐之下,以为已经得了庇护,却突然又是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那树叶飞到半空,而后完全被卷走。我却是像脱力似的,突然跌在几上。
此刻,没有了晔凌、惜乐还有师尊的庇护,我是否就像那飘零的树叶一样呢?不,不一样的。那树叶没有成精,没有魂魄,一切都不能自已,居无定所,也感觉不到飘零之感。但我是人,我有灵魂,我有感情。我会觉得孤独,会难过。可是我不能再这样依赖他们了。是的,和非灵长类之物相比,我比他们幸运得多,我有更多的选择。我能努力改变自己的现状。我,不是树叶。
倏尔从几上坐起,却发现外面的风雨飘摇之态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一切就好像只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唔……这样期期艾艾的像什么样子。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虽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心里对师尊的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至于师尊喜不喜欢我,暂且放在一边,总之,从目前墨临的不排斥来看,他至少是不讨厌我的。是谁说的,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所以,我要变强,我要变强,我要变强!!!要找到莫轨!墨临这个师傅,我于蓝拜定了!
这么想通了,视野里的阴暗的天空却也让我看出了阳光,站在窗口吹了会儿风,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唔……舒适极了!空气真好!于蓝,这才是你!加油,于蓝,你是最棒的!
刚刚走下楼梯口,掌柜的向我走过来,笑道:“晔蓝仙上身体好些了么?”这一声仙上却叫得我颇不舒服,“李掌柜唤我于蓝就好的。”
李掌柜点头,“是是是,于蓝小姐。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说完双手递上一封信。
我双手接过,看着卷轴的封印,只当是晔凌给我的。便随手收到袖子里,向掌柜道了谢,出门了。一个人悠悠闲闲出城了。
城郊。
今晚夜色颇好。许是因为之前下过雨,所以现在夜空一片云都没有,银星点点看的一清二楚。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披风,铺在草地上,就这么仰躺在草地上,看着雨后的夜空。周围风吹草动之间夹杂着一阵阵从远处城内酒楼传出的琴瑟之音,断断续续,却也缠绵悱恻。
如果莫轨来了这个世界,是否会想我,会像我一样,在这样的晴空,仰望星空想象着我们在同一片星空之下,看着同一颗星星?
天狼星为全天空最明亮的恒星,也是我和莫轨最喜欢的星星。老人星为全天空第二颗最明亮的星,也是南极星座最亮的星,莫轨说希望我像它一样,健康长寿。曾经我们坐在屋顶之上,头抵着头,指着天上这两颗星星说要像天上那些星星一样,永远在一起,长大了也要在一起。
可是那时的我们不知道,天上不是所有的星星都在一起的。比如,二十八星宿中的参和商。参指西官白虎七宿中的参宿,商指东官苍龙七宿中的心宿,是心宿的别称。参宿在西,心宿在东,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没,彼出此没。牛郎织女比他们幸运得多,至少还能一年见一面,可是,参商却像冥界忘川河边的彼岸花的花与叶一般,永生不得相见。
我不要永远在一起,我只要知道莫轨还好好的活着,好不好?
“你,是人是鬼?”看着突然出现在我视野中的身影,我问,被打断了思绪,是极其不爽的。
“鬼”
我从地上坐起,“你是鬼,我还是魔呢。”收好披风,我开始往回城的方向走。却被拦住了去路。低头看着拦在身前的手,我转头,“这位兄台,请问还有何事?”
“……”
“没有我走了啊”说着我往旁边欲绕道而行,却还是被挡住了,“你想干嘛?”
“吃你”说着抓住了我的手。
闻言我瞪大了眼睛,激光般扫描对方全身,瞬间明了双方的战斗力,心中不由苦笑,是不是人倒霉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居然散个步也能碰到这种事,这个世界有彩票么?我也能中个大奖的。
惜乐说,‘与其挣扎激怒了绑匪,不如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尽可能的丢远,然后趁着绑匪捡东西的当儿往人多的地方跑。’这么想着,我问“你喜欢什么东西?”
“闪闪发光的东西都喜欢,最讨厌黑漆漆的地方了”
听了,我鄙夷地看着他,“你不是鬼么,鬼会怕黑,你当我弱智啊?”
“你……我讨厌你……娘说我吃了你就再不会怕黑了。”说着就往我身上扑。
我伸手拦开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小鬼,“停停停,你不是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么?我有很多。”
“真的?”小鬼停在我身前,上上下下打量我,而后得出结论,“你骗人!”
这么可爱的小鬼的控诉啊,我受不起呐。不过,他嘴里的娘亲让我忌惮了。唔……再怎么样,哪怕一线生机,都要试一试。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唔……于蓝,置之死地而后生!掏出空间戒指中的东海夜明珠,瞬间周围亮如白昼。小鬼当然也注意到了,盯着珠子一瞬不瞬地。使力往远处丢,夜明珠远远地飞了出去,跟着飞过去的还有一个小鬼。
唔……惜乐,你又神奇了一回!不去看夜明珠丢到了哪,逃命要紧。奈何刚刚到城门底下,却突然被掐住了脖子。慢慢回头,发现是一美人,绿色的头发,绿色的发簪,绿色的纱衣袭地。可是,这掐着人就不美了。“唔……兄台,你扶错地方了,我不是城门栏杆,你要扶的城门栏杆在旁边。”说着,用手敲了敲旁边的栏杆。
挑眉,“可我要的就是姑娘你,怎么办?”
扯了扯嘴角,“是么?能得美人一扶是我的荣幸,只是能不能麻烦你换个地方,托您的福,姐脖子上的旧伤又复发了。”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痛感,我笑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却是加大了力气,将我举起。
死劲踢踏这掐我的绿色物什,却换来更重的晕眩感,“放开……兄台……有话……好……好说……美人……还是……不要喊……打喊……杀的好……”说完我已经完全脱力了。那家伙也放开了我,在我往下掉时,途中又抱住了我,在我颈边闻了闻,“好香。”
我不再动,僵直了任由他抱。“公子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有天人之姿,为何却月下劫人呢?”看他挑眉似是等我说完。我继续说,“公子如此人才,莫非不自信,害怕小女子我跑了不成?小女子看到公子都担心公子在眼前消失,恨不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见到公子呐……”
可能是被我突然黏腻的声音吓到了,他抖了抖,放开了我。趁这个当儿,我运气一跃而起,登上了城墙,脚步不停,直往尚墨轩客栈飞去。身后那家伙却不紧不慢摇着折扇跟了过来。“逃吧,逃吧,逃的了城郊,逃不了我的手掌心。”说完兀自哈哈哈笑了起来。
心里连鄙夷他的时间都没有了。
终于一头扎进尚墨轩客栈,我摊在桌前,掌柜的许是被我的突然降临吓到了。结结巴巴问:“于……于蓝小姐……这是怎么了?”我摇了摇头,“谢李掌柜,我没事,麻烦让小二哥待会儿送些洗澡水过来,“唔……刚刚被恶狗追着呐”
李掌柜看了一眼客栈外,“好的,于小姐稍等。”说着转身走到大堂后。
我看了眼远远的茶楼屋顶上的黑影,转身上楼。
坐到梳妆镜前,我伸手摸了摸脖子,已经一片红了,难怪掌柜不相信我。不过,这世界上,谁还会多事真的去关心谁呢?连人类嘴里悲悯众生的神仙都不会,何况是利欲熏心的人类呢?这当然不是埋怨。只怪自己能力不够,力量不够,修为不够。埋怨,只是懦弱的表现。那样的人丑陋至极。
拿药擦了伤处,我才拿出之前掌柜给的书信,打开却不是晔凌的字迹,而是我那师尊的字迹。看完,我深深呼吸又深深呼吸,我只是觉得吧,这样闷不好玩了。师尊信上说,晔蓝今天不宜出门,九死一生,大凶。我想吧,我家师尊还是关心我这个还未入门的弟子的。若说之前是顺道,那么现在呢?呵呵……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洗了澡,就这么手上抱着师尊的书信躺在床上,傻呵呵笑着睡着了。
我不是自作多情,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