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潮汐在》筝浅

14、相瞒1

　　秋日初升，暖意不足。
　　莫然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
　　唐伈从外面进来，看见，不可思议地一怔。
　　彷徨忐忑？不可能！她做他的秘书这么久，他无往而不利，何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陷入思绪的莫然无暇顾其他，示意她把文件放下，然后挥手就想让她出去。
　　今天早上，他几番犹豫，要不要早起。
　　起床后才发现潮汐留了张纸条，说有事，已经出去。
　　他照常地来上班，却心神不定。
　　唐伈虽然不明确，自己的老板是否如自己的直觉那样子——怪异？不过早已安排好的行程，让她不得不回头询问。
　　“总监，你说今天要去视察各个影城，是不是现在进行？”
　　呃，莫然想起行程。既然心神不宁，出去巡视或许能转移注意力
　　脸色一整，他说：“十分钟后出发。”

　　“辽垣影视城”里，王小贝摇着手头的票，抱怨道，
　　“以后我们得学精明些，首播的电影咱们别急着看，太多人买这票了。反正迟些，它也会变成老片。”
　　潮汐就是要看新片的始作俑者，解释道：“来到电影院看电影，当然就得奔最新的来，要不还不如在家看呢。”
　　“得，不管怎么说，现在是买到手了。我们去找点吃的就去吃呗。”王小贝四处看去。
　　突然，她指着楼下的一群人，问道：“潮汐，那不是莫然吗？”
　　潮汐心一动，随之看去。
　　真是他，一身黑衣黑裤，气宇轩昂地走在前头。左边一个西装裹身的人在向他说着话，右边一个穿着得体的女子，在一旁察言观色。
　　见到他，王小贝自嘲般一笑，说，“我怎么没想到让你叫他直接帮弄两张票来，也省得咱们大清早地过来排队买票。”
　　潮汐不明白她的意思。
　　王小贝也懒得解释，问，“不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吗？”
　　前几天，她打电话回家，询问朱艳那件事，知道他还揪着不放，继续穷追猛打。就打了个电话给他，两人言语上有些冲突。最后还是威胁他，如果跟他沟通不了，她就直接找潮汐来聊。这事才真正地消停下来。不管他手段如何，毕竟是为了潮汐，她觉得自己有少许不应该。只是迟早都会碰着面，她倒没什么可疙瘩的。
　　“不了。”潮汐直接拒绝，眼神也移到一边去。
　　王小贝心里升起了疑云。
　　今天早上，她大清早地就来找自己看电影，自己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不跟她学长干嘛干嘛去，却主动找上自个。后来想着莫然可能有事，她无聊，也就算了。
　　现在看着莫然是在工作时候，她不去打招呼也解释得过去，但问题是，她这个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哪次她见着莫然时会是现在这副不自然的样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她问。
　　潮汐眼瞳一大，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也对，她要有什么事，莫然也会帮她处理得好好的，还没轮到自己。
　　“该不是跟莫然有什么事？”
　　一听到小贝这问话，昨晚十七说的那话，死灰复燃，又开始在她脑里回响。可是嘴里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也……没什么事。”
　　“真的？！”
　　潮汐说事甚少会藏藏掖掖，王小贝怀疑自己的感觉可能偶尔短路了。
　　再瞅瞅那群人，已经走远，她看着背影，笑着喟叹，
　　“他这人，就像杂志报道说的那样，就是新贵精英，钻石老五，什么的，都不足以形容他。”
　　对这话，潮汐倒一点都不感觉到奇怪。
　　她知道学长气质和外形都很好，做的工作也不差。
　　因为前段时间，大学的一个舍友约过她一次。她们俩吃饭的时候，学长打电话给她，说自己刚好也在北区办点事，可以搭她一起回家。后来他过来接她。名片都还没递，舍友就说久仰久仰。舍友是在外企工作的，所以她想他工作的公司应该很出名。
　　“学长是很优秀！”
　　见她那一脸无知的样子，王小贝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稍微点醒点醒她。
　　“你搭过莫然的车吧？”
　　潮汐点点头，这不是经常的事吗？
　　“知道它的厂家品牌是什么吗？”王小贝问。
　　她这个问话，让潮汐想起自己经历的一件小事。
　　有一次坐在莫然车里，她一时兴起，就开始记路上行驶的小车标志。因为从未注意过，一下子记不牢。还好基本所有的车子后面的标志旁边会有厂家的中文名称，她可以看。下车的时候，她凭着兴致，想看看莫然的车子是属于哪个品牌的，却发现他那车只有标志，没中文名称。当时好像有什么岔开了她，她也懒得问。
　　所以现在她还是只能摇摇头。
　　见此，王小贝想点醒她的欲望消退了许多。
　　就像她每次看到潮汐和莫然所想的那样，是不是这就是古谚所说的，傻人有傻福。
　　“他的车子很特别吗？”潮汐问。
　　“不是。”小贝转移话题，说，“我们快点买些吃的吧，就要进场了。”
　　潮汐随着她的脚步走去，眼睛不由自主地回头往莫然刚才的方向看去。
　　那里人进人出，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

　　深夜的时候，莫然才回到家。
　　下午的时候，他接到潮汐的信息，说王小贝这边有女生聚会，让她一起参加，她今晚不回来了。
　　因此他特地在公司加班，可最终免不掉回来面临的冷寂。
　　灯也懒得开，他就一个人窝着沙发里。
　　关于潮汐，胖胖问他，十七问他。
　　却不知，其实很早以前，他已经自己问自己了。
　　问得越多，自己的心思越明了，和潮汐的相处就越严禁自己往男女关系那边靠。
　　当年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和父亲相处得融洽平和，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人一定也能携手共伴一生。爷爷公司出问题，她在双方家长都认可的联姻中，一厢情愿地成为父亲的妻子。却不到两年，他还在她的肚子时，一个女人领着个孩子登堂入室，击破了她的美梦。
　　从他懂事以来，都是顶着莫家人的身份，和母亲住在另一幢房子。母亲和父亲虽然离了婚，不过其他所有的关系依然存在。家族联姻的，大抵都是如此。他跟在母亲身边，看在眼里，知道于母亲而言，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他不要重蹈覆辙，也不要把自己现在仅有的幸福拿来做赌资。
　　他不会赌，也赌不起。
　　潮汐是他有生以来，唯一接触到与他切合的人。她能带着他慢慢地感受到暖意，慢慢地依恋生活。他无法想象有一天，没有了潮汐那一声声“学长”，自己会不会又重回到以前那种波澜不惊，静如死水的日子中去。
　　“零零……”
　　私人手机响起，不是潮汐专属的铃声。
　　他缓慢地拿起来。
　　看见显示是十七，他内心的闷气似乎找到出口。
　　“老大，不在家吧？”十七放软语气来问。
　　今晚，他和胖胖特意到他们小区溜达一番，看着他家里一片漆黑。
　　“干嘛？”
　　语气冷硬，虽然不在跟前，十七还是忍不住身体一绷，更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的汐汐学妹，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十七，你再不知死活地……”
　　为免伤感情，没等莫然把话说完，十七连忙截住他，
　　“明天我要是能让汐汐主动去找你，你就允许我和胖胖住回去。”
　　莫然一怔，问，
　　“你打算怎么做？”
　　“这是我的事，你只需要考虑交易的条件是否成立就好。”十七难得在莫然面前嚣张一回，语气格外愉悦。
　　“好，你们要住多久？”
　　不愧是老大，筹码不多的情况下，还能记挂着后续问题。十七寻思着，
　　“这个……”
　　“我答应你，自身决不会赶你们走，但是如果有一天潮汐开口让你们走的话，你们就得收行李。怎样？”莫然建议道。
　　十七脑海里浮现出潮汐那张乖巧单纯，又充满善良的脸，回答说，
　　“成交。”

　　上午十点多，潮汐从小贝的床上爬了起来。
　　早上小贝工作室有事出门后，她自个又在这赖了几个小时。
　　她知道今晚肯定得回家去，要不事情就被自己弄得更怪异了。
　　其实昨晚她回头想想，十七这话的确很有冲击力，可是自己当时完全可以当做没听见，不就没事了吗？然而想想自己那么一点定力，可能性又不大。哎，总的来说，还是怪自己，听见就听见，第二天也不应该一头热地跑到小贝，还住上一晚。学长现在该是怎么想呢？
　　她现在想想，今晚要是见着学长，第一个话题该是什么，都有些头大。
　　“零零……”
　　突如其来的铃声，把她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脱离出来。
　　是胖胖的来电，说话的却是十七学长，
　　“汐汐，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找你说说话。”
　　潮汐立刻联想那晚的事，脸红之间，有了一丝窃喜。有了他们，事情或许就不会变得尴尬。
　　“我现在没事，在哪见面呢？”
　　也许真是慌了些神，要不她怎么会忘记，这篓子明明就是他们俩捅出的。
　　“刚回来，我也不太认识地。只认识一个‘晨夕’咖啡厅，在东路这边。”
　　他当然只认识“晨夕”咖啡厅，那里离莫然办公的地点只有几分钟的路。
　　潮汐马上跳下床，一手抓手机，一手开始收拾，“我现在离那有些远，你可能得等我一下。”

　　半个小时后，她火急火燎地赶到那里。还好十七告诉她，他也是刚到。
　　等她一坐下来，寒暄也来不及，十七就开始痛彻心扉地诉说，
　　“汐汐啊，我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会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困扰。你也知道，我刚回国，对你和老大的关系不是很了解。而且几个男的在一起，难免会开些那样的玩笑，我一时失言。不好意思，你不要放在心里。”
　　潮汐更加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十七察言观色，继续说，
　　“昨晚，我们三个一起喝酒。说起这事。老大说你没在家，就是在家也不帮我解释，还笑说你要是这样子不让我们再在家里住刚好，少了我们俩，家里才清静。”
　　原来学长并没有像自己往那方面胡思乱想，真以为我是有事才在外面住一宿，潮汐心一松。
　　“汐汐，我跟你说实话吧。这次回国，我是想好好地看看自己住过的这个城市来着。住酒店，太没人情味了。胖胖家嘛，在郊外，远了点，我才想住到你们那去的。要是你因为我那玩笑话生气了，我就不好意思住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潮汐自然相信，连忙说：“没事，我没生气。”
　　十七见缝插针，
　　“胖胖呢，也忙过了一段，刚想休息，就和我一起游玩来着。他老觉得你做的饭菜好吃，想跟着我一起继续住过去，你看行不？”
　　说完，他朝某个角落招招手。
　　潮汐就看见胖胖学长，笑容可掬地从那冒出来。
　　她笑着点点头，随之打了声招呼。
　　十七拿过胖胖手中的一个东西，递给她，
　　“这是今早老大落下的，你给他送过去吧。刚才他让我送回给他时，我跟他说的，你要是不把我的胡话当回事，就帮我送过去的。”
　　“可是我不知道他公司在哪？”潮汐说。
　　“你出门后，直直走，第一个拐弯进去，看见一幢最高的楼，进去到前台问。要是前台不帮忙，你直接打他手机就好了。”胖胖兴奋地抢过话，边说边做手势演示。
　　潮汐一下子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