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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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之后的第一次同学聚会是不堪回首的一晚。
在无数人对澄子和楠柯的订婚祝贺下，澄子一遍又一遍地向每一个人阐述着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我看着澄子从伤心，到尴尬，到麻木。一遍又一遍，一件事说得多了，它就变得事不关己。
入席后，一桌上的同学都很默契地没有避开了楠柯这个话题。做记者的小远不停地说着自己工作上遇到的趣事，把大家都逗得大笑。
小远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听说了没有啊，最近在美国一中国人全家都被枪杀了，邻居愣是什么都没听到。夫妻两个和三个小孩子都死在自己的房间。那小区还是高档小区，保安设施好得一塌糊涂。作孽啊。”
小婧问：“啊？为什么啊？抢劫？抢了多少？”
小远：“抢什么啊，暗杀。那个男的以前是国内一家什么公司的大股东，后来好像出了什么事情逃到了国外。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干掉了。”
小婧大惊：“真的假的啊？没那么夸张吧！这么混乱！”
小远笑呵呵地看了小婧一眼：“是啊，要不，我来保护你？”
小婧呸了一声：“少占我便宜，我们行里最近调来了一个部长。他人长得帅毙了，唉哟他看我一眼我都觉得要晕了。我们行里一起去打斯诺克的时候，哦天哪，那个帅气，那个技术……”
小远哈哈大笑：“就你？白日做梦！”
小婧：“嘿嘿，听说他家里还是□□呢。这种男人，注定是要被仰望的。”
小远：“啧啧，你还想上演□□总裁爱上我啊？”
我们哈哈大笑，小婧也做出要打人的架势，小远连忙用胳臂挡住小婧：“我错了我错了！是□□行长爱上我！”
我们笑得更欢了。小婧大喊：“朱翔远你这个家伙！”
小远嘿嘿一笑：“小婧你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我们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婧也笑了：“朱翔远你别跑，我保证不弄死你！”
有人打趣说：“小远小婧，我看你们两个欢喜冤家从大学打到现在，是不是应该有点实际性的进展了啊？我们都看了那么多年的戏了，该有结局了吧，啊？”
小远和小婧对看一眼，都脸红了。
我偷偷打量了一下澄子，她依然微笑。
第二次同学聚会和第一次分开五年，时间是澄子离开后的第十二天。
澄子在离开十天后又回来了。
不是因为她想通了或者是想参加这个鸡肋的同学聚会。
因为楠柯死了。
楠柯的死颇具戏剧性。
从人群中匆忙逃出的小偷把赃物塞进了楠柯的手中，抢了他的车卡跳下了轨道去到了对面的站台。随后追出来的警察一把将手中拿着赃物的楠柯按倒在地，楠柯拼命挣扎想要解释，却不料一个重心不稳，摔下了月台，随之而来的是一辆迎面而来的地铁。
后来两个警察调了监控，才发现事情的真相。因为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意外，两个警察不会判得很重，五年就可以出来了。
楠柯的父母来认领尸体时，两个过半百的老人都没有勇气去掀开那层阻隔了生与死的白布。警察也没有勉强，他也是有孩子的人。我不敢让陆澄去掀，最后认尸的工作就落到了我的头上。实际上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地铁是迎面撞的，当场死亡，尸体面目全非，没有一根骨头是好的。从尸体而言，看不出是谁，但是我认识楠柯这么多年我知道那就是楠柯。
直到所有手续都办完，我和陆澄都进电梯，我才从电梯的镜子里发现我哭了。在这之前我曾祈祷让上帝把他从陆澄的身边带离，结束陆澄的灾难，可是刚刚当看到他的时候，我能想到的只有我们三人大学时候坐在梦里喝咖啡的画面。他们坐在我的对面，笑得那么欢。我想起了毕业那晚楠柯对睡着的陆澄轻轻呢喃的那句“我爱你”。我发现就算是为了陆澄，我也不再恨他。相反，我突然不可抑制地想念楠柯，想念这个我几个小时还视作是畜生的人。他们说得对，死亡带走了一切的仇恨。现在的我，非常想念我的老朋友楠柯。
我和澄子一起去买醉，烈酒一瓶接一瓶。澄子的眼泪一直未停。我的眼泪也一直未停。喝醉之后的我脑袋昏昏的，我抓着澄子的胳臂问她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楠柯，话才出口我就一个激灵，酒醒了。澄子又哭了，她说：“现在还有什么分别呢？”
葬礼的那天，太阳毒辣。
遗体告别的时候，我不忍再去看玻璃棺里的楠柯。只要我不看，我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楠柯就可以一直活着。
我紧紧拉着澄子的手。
太阳依然毒辣，但是澄子的手还是冰凉。
季逸风没有把他那枚硕大的钻戒拿出来，他在半年后求了婚，澄子答应了。
这次的婚纱还是我陪她去试穿的。她选了经典款，非常的优雅。镜中的她太美丽了，美丽地不真实。相比上一次她穿婚纱时，现在的她更增岁月的魅力。澄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转了一圈，似是发现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忙叫了人来调试。
我以为，澄子和楠柯会像所有三流电视剧里的主角一样纠缠下去。我以为，他们最终会突破难关，有情人终成眷属，给观众一个美满的结局。我以为，他们的故事会继续下去。我以为，来日方长。但是，生活真的不是电视剧，生命，比想象的脆弱。当一切都随风而去，我们才会发现，所有的所有，都不堪一击。楠柯的故事已经结束，但是陆澄的故事还会接下去。当你觉得故事应该刚刚开始时，它却已经结束了。命运是一个十足的婊子，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也从来不考虑你的感受。那些你为之欢笑为之哭泣的场景终会过去，过去之后，也只剩下闲时可以偶尔用来缅怀过去的记忆。
庆幸的是，我想陆澄的结局应该还是好的。毕竟她嫁给了一个十分爱她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