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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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2011年12月25日，情侣携手走在雪地里，呵出的热气融化了飘飘洒洒的六角冰晶。腰细腿长的美少女穿着火热的圣诞装，大方地露出纤细的手臂和笔直的大腿，让人蠢蠢欲动。她们嬉笑着穿过街道，对零下4摄氏度的气温毫不在意，完全违背了“生物会本能地感受到寒冷”的常理。
所以说，女生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路明非目不斜视地从Aspasia走出来，面无表情，就像是很多有钱有势的人从Aspasia走出来一样，周身弥漫着“朕与贱民们不是同一个阶级”的气场。
——事实上，他的内心有数万匹草泥马踏着长江滚滚而来。他只是吓傻了，当机了。
狭长的人行道上光影交错，树叶掉光的法国梧桐就像当年的柏林墙般划分出了两个世界。积雪压在枝干上，悉悉索索地不断往下掉。于是，路明非光荣地成了躺着中枪的那一个。
他缩了缩脖子，刚想伸手拨掉雪，就感到一个柔弱的，毛茸茸的东西贴上脸颊。他低头看了看垂在胸前的烟灰色的围巾，眼尖地找到围巾的边角用银线绣了GUCCI的LOGO，和，楚子航的名字。
路明非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
——当然，如果你在一小时前应邀去Aspasia和自己高富帅的师兄兼自家老大的劲敌共度午餐；在四十分钟前手一抖点了一瓶1946年的白兰地；在三十九分钟前被师兄若有所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在二十分钟前你仰头干掉了一杯无限接近于酒精的白兰地；在十分钟前被手握狮心会大权的师兄告白，问“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看”的话、
那么十分钟后的你也一定不会受到惊吓。
路明非慢了一拍回头，还没来得及对面瘫师兄说几句白烂的话以表感谢，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股酸汁从胃里直往上泛，喉咙口火烧般灼热。于是，路明非迅猛地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哦日，尼玛酒精也发挥地太快了吧！
——哥哥。
卧槽路鸣泽你这个小恶魔可以不要每次都像叫魂一样叫我的名字好么！
——哥哥……
哦不……别用这么无辜的声线说话……我会有罪恶感的好么！
——哥哥，你回来啦。
………………
路明非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但视线总是金色一片，某种不知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像圣歌一般，交交叠叠，起起伏伏，回响在脑海里，令人不由自主颤抖的咏叹调。
他吃痛地摸上后脑勺，那里就像是被谁用棒球棒狠狠地打了一棍子，胀得非常不舒服。不知怎么感觉好像有一股细小的脉搏，汩汩地跳动，就像是又诞生了一个生命。
意外地触到了温热、粘稠的液体。
路明非默默腹诽楚子航的见死不救，然后将手缩回来，平举到面前，吃力地瞪大眼睛确认。一股铜锈味冲入鼻子，就像是两年前他和诺诺去的青铜城的味道；就像是诺诺被诺顿袭击，那股弥散在咸湿的海里的味道。
是血。
路明非表示很淡定。
不论是在北京废弃的地铁站内那昏暗的尼伯龙根，还是在日本海下冰封的“高天原“，鼻腔内充斥的都是这压抑的味道。路明非”啊哈哈哈“地讪笑着将手上的血液蹭在衬衫上，然后，沉默着、缓慢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蜷缩着。头埋在臂弯里，小幅度地颤抖着。
他晕血。
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除了楚子航。不过像他那样的闷骚男是绝对不会问的，路明非也从来不提。
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晕血了。他总是能透过猩红的血液看到一些陌生的记忆，有时候是昏暗的烛光，模糊的壁炉，但更多时候，是满目支离破碎的尸体和因绝望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容。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哥哥。
不同于前几次如同梦呓般的声音，这次的嗓音清澈干净，如同两颗玉琮互击，真实得不得了。一只温暖的小手放在路明非的发旋处，微微笼着金色璀璨的光。温暖从头顶流向四肢百骸，汩汩流血的伤口渐渐结痂，愈合了。
哥哥你回来啦。
路明非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不知什么时候好像也有人用稚嫩清楚的嗓音喊自己哥哥。
温柔的，悲伤的，愤怒的，怜悯的，讽刺的，一切都尽其哀切地胶着在一起，匍匐在神的残骸上一点一点腐蚀殆尽，最后都化为一声充满眷恋地呼唤。
哥哥。
哥哥。
他握着路明非指节发白的手，歪头不解地感受到那温度偏低的，略大的手掌在微微颤抖，无助而冰冷。
路鸣泽微愣了一会。
其实他并不喜欢现在的身体。视野莫名其妙地变得很小，纤弱地几乎什么也做不到。更重要的是，这该死的身体构造和那群贱民极其类似。
那群口中喊着“我伟大的王“，匍匐在地，眼中却流露着恶意和贪婪的贱民。
蝼蚁一般的存在。
只是现在突然很庆幸。
这具身体可以在哥哥寒冷时传递一些温暖，即使只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存在，也比冰冷而坚硬的鳞片互相摩擦要好太多了。
舒展开纤细的手臂，尽其所能环抱住路明非单薄的肩膀，将头靠在他的头上，闭上眼。
——呐，哥哥，就这样下去吧。
路明非茫然地点点头，眼底不知不觉温暖一片。
谁也没有看到，阁楼的转角处，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那儿，好像立了千年。壁炉的火光隐隐跳动着，映出了那人毫无波澜的淡金色双眼，和擦得锃亮的方口皮鞋。
许久，他闭上眼睛，就像黑暗中熄灭的火星。他轻轻地长叹一声，孤寂了千年的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