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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十四、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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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千摆摆手,示意跪下行礼的三人起来,他明白自己就算阻止,大哥仍旧会坚持这些规矩,叶千还是不想看到这些自己尊敬的人对自己恭敬地行礼。
唐凛诧异叶森等人的举动,叶千最为年幼,为何需要行此礼仪?
少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才是...唐凛的目光像是要将叶千一寸一寸刻入脑海,他的头发长了,似乎结实了些,手上多了薄茧......
目光一顿,唐凛发现少年的右手上带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墨色指环。
那指环说不上什么质地,细细雕琢的飞龙缠绕其上,很古朴的样子,隐隐有鎏金色彩滑过。套在少年细白的指间,分外好看。
不知怎的,联系叶森等人的那一声“帝座”,唐凛觉得有什么在脑海里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在沧涟国,开国双帝,那是一个永远荣耀的神话。
两位睿智骁勇的帝王,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创建了新的国家,更是对昏君暴虐、佞臣执政的痛苦日子的告别。
尽管最后这样的制度没有得到代代传承,但对于每一个沧涟国的百姓来说,第一代的明皇暗帝,早已是一代代深入记忆的精神象征。
如果没有记错,第一位暗帝...就叫做叶尘!
那么,暗帝的封位是否根本没有真正的去掉,只是全部转入暗处?
唐凛在几个呼吸间,理出一套自己的猜测。能猜到这个程度,不难,叶千靠着那强大的精神象征给予了足够的提示。
行礼这种事,外人面前不做,不是不行,暗帝的保密制度向来严谨,夜庄经商的掩护何时都不能丢。叶千的想法很简单,告诉唐凛这件事,对方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了。
然后他们两个再不会有交集。
至于另一点,唐凛虽只是四品侯爷,与皇帝私交却甚好。这样的人知道夜庄的事,倒不会在以后留下什么话柄。
唐凛看着对方默许的态度,知道自己的猜测成为了现实。
他不明白,为什么叶千要接下这么危险的位置,私心里,他更希望是叶森接下这份重任就好了,明明年长的人是叶森啊。
“侯爷,我知道你有话想说,但是,无论是什么,都请再稍等一会儿。”叶千没有避开唐凛,转向了叶森。
“大哥,我说过,走出禁地的时候会给你一个解释,关于很多事的。”
叶森点头,示意大家落座,看来阿千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
在禁地的时候,叶千想过很多次,要怎么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说出来,他从没想过要对最亲近的家人隐瞒。只是毫无保留的说出来的话,大概真的没有一丝益处。
叶千斟酌言语,一时不知从那里说起。
在叶千思索的这短短的一会儿里,唐凛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一直在冒汗,愈发的煎熬。
不论之前对他很客气的叶森还是段悠然,甚至是一直笑嘻嘻不正经的聂寻,在听叶千说出全部的经过后,绝对立刻会将“凛侯爷”放在死敌的位置上强制断绝一切来往!
这不是唐凛想要看到的,他喜欢叶千,希望能被叶千的家人认同,现在事情却明显往最糟的方向走。
短短几个呼吸间,唐凛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凝固了。
另一边,叶千看他一眼,开口讲述。
“我同聂大哥一起去了沧涟城,第一次离开山庄,第一次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帝都非常的繁华......”
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朗,眼里带了一丝少见的茫然,似乎陷入很久之前的回忆。
“我使了些小手段,没有随着聂大哥回来,留在了沧涟城......”
叶森三人脸上有了疑惑,没有打断他。
“我在帝都害死了很多人,有朝中重臣,有大将军,有老人孩子,数都数不清。我甚至进过天牢,可是都出来了,是我不长记性,仍旧像个瘟神一样,走到哪里,就害死哪里的人。”
说到这里,少年挂上苦涩的笑。
“阿千!那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去做那些事!你没有错!”唐凛听不下去,他知道少年是怕原原本本说出来,叶森会护短,全部报复到那回忆中所有人的身上,从而改变沧涟国长久的势力划分,动摇国家根本。
对于掌控各国经济命脉的叶森来说,那并不是难事!
叶千没有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在我麻木的是非不分的时候,山庄的人终于找到了我,告诉我的却是...是大哥和一众心腹葬身江南的消息......”
段悠然轻轻打开少年颤抖的双拳,看到被抠出血的掌心微微皱眉。
“那个时候,我已经在沧涟城度过了五年,我回到了夜庄,进入禁地,服下禁药...之后我有了自己的兵器,找到了害死大哥的人,成功的报了仇......”少年像是念书一般僵硬的说着。
叶森还没松口气,心又提起来。
“禁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换来了复仇的力量,付出的是....是我自己的命......”
早就知道全部事实的唐凛,再听叶千自己讲述,只觉得残忍。
“我害了太多的人,就算不是我杀的,也脱不了关系,死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放松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会醒过来,没想到我还能再活一次。”
叶千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那一天我在后山醒来,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什么都还来得及,我还没有做那么多坏事......”
少年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兄长狠狠圈进怀里。
叶森想到一年前,叶千跑去后山玩儿被庄众找回来那晚的异样,那种仿佛很多年再遇的激动眼神,终于明了。
“我没有死,阿千好好看着,聂寻也没有死,我们活着。”叶森轻轻拍着少年的背,他明白少年几句带过的一生肯定还有数不清的辛酸痛苦:“都过去了,没事。”
被唐凛第一次送人的时候,叶千笑着;被关进阴冷的天牢,千叶没哭;被夺了救命的药草,叶千还是没有哭,然而,在长久深埋的一切被放下,少年在唯一的亲人怀里哭的歇斯底里。
叶森点了叶千睡穴,将少年抱去了隔壁房间睡下后又回到书房。
“阿森啊,小千说的事太过于不可思议啊...”聂寻收了折扇笑道:“不过我信!”
段悠然没有说话,点点头表示相信。
“阿千留在沧涟城五年,是因为凛侯爷吧。”叶森用了肯定的语气。
“是。”唐凛承认。
“照阿千的说法,侯爷...莫非是想登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叶森声音沉下来。
“曾经是。”唐凛没有回避。
“侯爷也是......”
唐凛点点头:“我也死过,但是又醒来了。”
“阿千隐瞒了什么?”叶森目光如炬。
“曾经,我成功了。叶千助我登上了皇位。”唐凛没有自傲,没有惋惜,平平淡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没有叶千,我不会得到那些。”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欠阿千很多...怎么,死了一次还想当皇帝?”叶森说的嘲讽,对于弟弟的经历,他感到心疼,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唐凛态度差了不少。
“不想了。”唐凛的话语像是沉淀了很多年:“坐上那个位置,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只是唐凛的神色太过认真亦或是痛苦,一时无人言语。
叶森等人对于叶千和唐凛那种怪力乱神的奇异经历接受的极快,即使有疑惑也很快打消,现在的叶千和一年前的差异太大,让人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