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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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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李宸来访,昨日方才赐了婚,若说不紧张害臊也是假的。
她对这位未来夫君倒是满意,却十分担心李宸对这婚事不甚满意,见了他竟手心蹭蹭冒出一股细汗。
李宸却未提及半点有关昨日之事,只是关切地探问道“我见念儿今日未去早课,便顺路过来瞧上一瞧,念儿妹妹可是害了病?”
“未曾,不过是睡过了时辰便懒于去了。”
李宸笑道“近日念儿忙大典之事总是要渴睡些。”
念儿本是得了趟好婚事便乐滋滋的一夜未睡了,自然不能与李宸道也,便顺着他给的台阶顺势点了点头。
这是念儿第二次细细打量这个相貌出众的少年。也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细看他,越看越叫她欢喜。其实自己与李宸也算同窗一年了。这一年来两人还未说过一句话,如今却稀里糊涂订了门亲事真是造化弄人。
李宸平日里在集贤殿极其少言,也不擅与人交际,与念儿并无多接触。
只因他是最为得宠的三个皇子中的一人才有不少人乐的与他假意亲近。李宸看似温婉如玉,实则与李灏一样都是傲气拒人于千里之外之人,只不过李宸对上前交谈之人都以礼相待,让人觉得舒适却并无察觉他刻意的疏远,而李灏则是拉着脸看着阿谀奉承的众人,一眼便让人瞧出他的不悦。
李宸其实长得极其俊美,比之李灏李睿都要美上三分,尤其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如同施了术法,多看一眼就仿佛要陷下去。
李宸从头到尾都未说几句,只是静静地以手指指腹一圈圈轻抚杯沿,听念儿夸张地在字里话间拼命引经据典,谈论诗词,时不时颔首一笑。
画眉进来为念儿添茶时听了几句忍不住笑道“郡主你平日不学无术,背了这一上午的酸诗倒在三殿下面班门弄斧倒叫三殿下看了笑话去。”
念儿被戳破所图,面色通红,咬牙切齿地瞧着画眉。李宸只是浅笑地看着她,并无嘲弄之意。
临走时才轻轻道“其实你不必待我如此,郡主以姿色悦人便无以抗拒。”声音却是带了三分狭促两分笑意。
早时就闻李宸爱好诗词,文采极佳。心里细想日后若是要共处的多少不能让人看轻了去,今日李宸一来她便早早准备了几副歌赋,以评论之名抒其爱慕之意以取悦李宸。
各类如“心悦君兮君不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敢思细,做完想来只觉羞躁,懊恼不已。
隔日清晨,念儿醒来听得画眉道“三殿下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就等郡主收拾妥当一同出门。”
念儿奇道“他要去哪?”
画眉将念儿从床上拽起道“自然是集贤殿了,快快收拾了将你的小情郎拖走,他站这芙玉殿外这府上一帮婢子都走不动路了,她们不干活我才不多干呢!”
念儿走到门口果然见了护拥在外头的婢女。她宫里管教不严,带的婢子个个娇惯还敢与她顶嘴,李宸也不同与李灏的暴躁脾气,待人多少温温润润的也难怪这些婢子们僭越了。
念儿走到李宸身边,李宸伸手,念儿便抓住借力一脚蹬上他的玉辇。将蹬未蹬之际听的李灏带着青寻在身后大喝一声“念儿你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
念儿脚下一晃险些摔下车去,李灏与青寻坐着玉辇款款而来。青寻一下跳下玉辇便躬身请安道“三殿下。”静立在一侧不再搭话。
李灏却好似未看见李宸,拉住念儿道“昨日刚刚许的亲事你今日便跟着外人跑了。”
念儿一巴掌打开李灏的手将它背过身后正欲破口大骂“你爷爷的白眼儿狼!大清早鬼吼鬼叫地险些让你吓地落下轿去!”转念顾及李宸还在身侧,临临改口乖巧道“李灏哥哥你来找念儿何事?”
李灏从来不是念儿对手,嗷嗷叫疼却对念儿一声哥哥很是受用,却并未乖觉地顺着台阶下,恬不知耻地得寸进尺道“你住这颐华宫内,过继在母后膝下,你便是我妹妹,你竟跟三哥跑了都不知道通告我一声。”
李宸道,“我进宫时确实差人通告了娘娘。”
李灏昂首道“平日都是我带念儿妹妹上的早课你与我母后通告个什么?”
念儿见李灏对李宸的嚣张气焰忍不住狠狠往下压了李灏的手道“我与三殿下走与九弟何干?”
李灏痛呼一声,怒道“吕念儿你目无尊长!”
饶是一直不说话的青寻也上来拦到“念儿不要胡闹!”
念儿嘟嘴道“北朝嫁夫随夫,这称呼早晚是要随着夫君该改了的,我便先练练口,免得日后不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说罢双手一松放开李灏,重新蹬上这李宸的玉辇。
李宸转身朝李灏道“九弟与青寻你们可欲与我二人同坐?”
李灏一脸怒色抓起青寻袖口道“青寻你与本王一同走!”拉起他拖着走了。
念儿玉辇内清一色月白色的坐垫月白色的锦绸面的帐子,清新的熏香,比之李灏大红大紫的玉辇叫人清爽的多。
念儿在玉辇内左右顾盼掩饰娇羞,却听得李宸低头轻笑着重复道“嫁夫随夫?”
当日起李宸开始日日先回绕至芙玉殿,再邀念儿一同去集贤殿。李灏刚刚开始时还斥责念儿忘恩负义,日日来芙玉殿门口叫嚣。念儿日日与李宸同去李灏便懊丧地走了。集贤殿内李宸与念儿也总走在一处,带了青寻与其也越发亲近,倒是李灏竟再也不来这集贤殿了。
青寻私下里告诉她,李灏本就是宫里极其得宠的主,颐华宫内本是给他独自请了先生的,那魏先生还是叶相府上的门客,在江湖也是小有名气不肯入朝为官,非一般人请得动。也不知叶相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他收为门下,要让他肯屈身教李灏那个顽劣的小子。李灏本就是将念儿作亲妹妹似的疼惜,见念儿来这集贤殿也遣回先生跟着来集贤殿,如今念儿与李宸成日里成双入对自己八成是觉得逃了没趣,便重新邀了先生。这集贤殿怕是再也不会来了。
念儿听的入神,这魏林魏先生她也有过耳闻。最憋人的还是李灏为她花下这心思她竟然毫无所知。倒是曾经听闻画眉提起过李灏有一妹妹,那是画眉还在李灏跟前当差时挺老嬷嬷所说,称其对妹妹百依百顺后不知怎么忽然却死了,是李灏多年来心上一道伤疤。念儿未曾想过李灏瞧着不大正经还有这番粉红色的兄长情结,却又恍惚间觉得李灏似乎将要与自己越走越远了。
事实也确是李灏再也未在芙玉殿出现。
少了李灏在耳边聒噪念儿忽然想起李睿来,自从忙这大典之事整整一月未出房门,已经好几日未与李睿下棋了,也不知他今日身子可还爽快。思及李睿忽然便精神头都足了,他长年不跨出殿门一步,也不知道他晓不晓得自己的婚事,若是不晓得念儿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事与他说上一说。
念儿是个极怕麻烦的懒骨头,几步路也不愿多走,今日下了心要将他见上一见,这不远万里的来的这门童却告诉他太子殿下身子不适不便见客,且男女有别,易留人话柄招人闲话。
起先念儿还耐着性子问道“是睿哥哥不让进吗?我走时睿哥哥还说我得空便来寻他下棋的,你可别糊弄我!!”
门童所应并无二般,念儿几句便失了耐性,抡起胳膊三两下将门童打趴下龇牙咧嘴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拦我!?”
幸得程仕及时赶到,远远就笑着喊道“念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就在昭阳殿外撒野?当了郡主越发没有样子了!”
念儿见了程仕觉得自己腰杆都粗了,叉着腰用鼻孔瞧着这对小门童,转头埋怨道“你家门童才是没有规矩,竟然不让我进去!也不瞪大眼睛瞧瞧我是外人吗?啊!我是吗?”
程仕闻言神色尴尬地搓了搓鼻子“殿下身子确实不大合适见客。”
“他又晕过去了吗。”
“嗯……?……嗯、嗯是。”程仕支支吾吾。
“那我进去等他。”
程仕急忙拦住抬腿欲进的念儿“不、不是,”念儿疑惑地抬头瞧着他,程仕两眼一闭胡诌道“殿下他今日晕的久了,十天半个月都醒不过来!!”末了还一脸正经的加了句“真的!”
“那我进去瞧瞧他,太医们来了吗?”
“太子此次得的是瘟疫会传染的你还是不要进去看了。”
念儿瞪大了眼睛,忽然蹦跶着退出几丈远,觉着自己反应过于烈了,挺是伤人的,凭着自己与李睿的这份交情不说同生共死但这般怕死嫌弃他的病情也有损她往日做派。稍作克服嗫嗫喏喏地又拍拍裙子站出来,掸着被程仕拉扯过的袖子问“他不能出什么事吧?”
程仕哭笑不得道“不清楚,应该没事吧。”
念儿嗖地躲着墙角,只露出一堆乌溜溜的眼睛捏着鼻子打量着程仕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可保重啊,千万别死了,你要真出了事就来给我托梦吧,我俩交情好我什么都烧给你。”
说着一溜烟跑了。走了大半才越发觉得不对劲,今日睿哥哥明明还上早朝了。念儿懊丧地跺了跺脚。
日后几次再去均被程仕用各种由头被拒之门外,程仕总变着花样骗她道“念儿你怎么又来了,殿下伤风还未好。”
念儿无情地拆穿他“你今日上午明明说他伤风好了早朝去了不在殿中的。”
程仕一拍脑袋“你上午来过了?噢,殿下今日身体好些出去散步消食了。”
“又骗我!不然你告诉我他去哪里消食。”
程仕耸耸肩道“主子去哪我哪管的上。”念儿隐隐开始意思道李睿不想见她,被拒之门外的次数多了便也作罢。
程仕看着念儿垂着一颗小脑袋难过地走远了才进了府内,“殿下,你非得如此吗?”
李睿面色分明红润了许多,还是以不变的姿势坐在桌前“她如今已经是九弟之人,皇上替吕将军选了营那么念儿也不便再深交下去。”
程仕心里的梗塞忽然通畅了一些,殿下到底还是有心的,多年的仇恨和熊熊的野心无穷无尽的阴谋时常让程仕担心殿下被宫里的阴暗蒙蔽了双眼。念儿今后是李宸一条绳上的蚂蚱。殿下虽然有时做事狠辣,对念儿却是留了情面的。他完全可以靠这层关系利用念儿,若是殿下与念儿交好,不说能让念儿背叛李宸,以念儿的智商和戒心随口套她几句话还是很合用的,可他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这个纯粹的孩子。虽然方式残忍无情了些,左右殿下也从来不是个亲切和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