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错》千秋沧雪

5、册封

　　我见到了皇后，并没有想象中母仪天下的威严，眉目间皆是多愁善感。一身金红凤凰双披皇后袍艳压群芳，发上的珠链金莲花冠在阳光下亮的让人睁不开眼，如此威仪，却没有得到更好的展现。“琴姨，你回来了。”她看琴姨的眼中饱含着尊重，我知道，她应该是个心善之人。“这是？”她看到了我，一双凤眸流转处，万物生辉。“娘娘，她叫蔷薇，是惠存师太收养的孤女。老奴想，娘娘在这宫中，也需要个可靠的人！”
　　琴姨说的再也明白不过了，皇后娘娘一定听得明白。“可她。。只是个孩子啊！”她的眉毛淡如烟雨，白皙的脸庞上写着担忧。我轻轻一笑：“正因为我小，所以那些人才不会将我放在心上，而我，也能给娘娘解闷儿啊。”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愣，大概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能够出自一个八岁孩童的嘴里。
　　皇后娘娘勾起朱唇，轻轻拉过我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我：“以后你将由本宫抚养，本宫会请求陛下赐你给公主位份。你放心，只要有本宫在一日，定然护你周全。”我的心里像是有箭迅速穿过，快得我连呼吸都忘记了。我突然跪下，朝那个未来的母后磕了个头。
　　皇后娘娘的办事效率果然不是盖的，才过了一天，圣旨就来到了华盛宫。我按照琴姨交给我的礼仪下跪接旨，只听那面容白皙的公公小心翼翼地拉开一卷明黄色的锦绸，继而看了看我，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蔷薇，婉娩天资，才明夙赋。闺门雍睦，动遵图史之言；车服有庸，早荷丝纶之宠。加以佩环中节，兰蕙扬芳，斯为戚里之祥，光我公宫之训。今者封为公主，赐国姓。赏绫罗十匹，珠宝十箱。钦此！”
　　我跪下谢恩，虽然心里有些不大情愿对人下跪，但是我知道，若是不这么做，我的脑袋就要提早跟我告别了。我被赐了国姓，日后的名字，就是李薇了。皇后娘娘告诉我，当今皇上有三个孩子：大皇子李贤由蓝夫人所出，交由皇后抚养；二皇子李深由自己的母亲沈夫人抚养；三公主李娆也由自己的母亲抚养。
　　“皇上叫什么名字？”我抬起头，期待地看向皇后。皇后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我不关心皇帝的子嗣却关心起皇帝的名字来了。她对我露出宠溺的一笑，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傻丫头，刚进宫就急着给自己闯祸吗？陛下的名字哪里是你能够打听的？”我撇撇嘴，表示自己的不满，一个皇帝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怕什么嘛？取了名字不都是让人叫的么，不然要名字干嘛！
　　日头挪到了头顶上，天上的热气大批量地洒向人间，仿佛那来自苍穹的火箭要刺穿大地上的生灵。我的头上有些汗珠滑下，刺目的阳光不得不让我缩小了视线。“是时候该用午膳了。”皇后娘娘轻声对一旁的秦姨说，琴姨对她点了点头随即便下去吩咐了。
　　现在屋内只剩我和皇后娘娘两个刚刚认识的人，宫人们都退下去了，气氛一时间很尴尬。我刚刚转动了眼睛，打算打破这个气氛，谁知皇后娘娘突然看向我，露出一笑。我原本打算开口，一见笑容忘了动作，一张嘴尴尬地长着，仿佛一个无生机的木偶。“以后，便叫我母后吧。”她伸出手笑着，扯了扯我的脸皮。
　　“您为什么让我当公主，而不是一个侍女？”我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问出这句话了。她眉毛轻蹙，眼睛中波光闪闪，说：“为什么要这么问，做公主不好吗？”我两只手撑着一张有些红得挂不住的小脸蛋，垂下了眼，盯着她那金黄色与大红色相间的凤穿牡丹花纹的长裙，不自在地说：“你对我太好了，我感觉像在做梦。我怕梦醒了，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皇后娘娘听话，一双美目中有水雾浮起，我以为她要哭，连忙去握住她的手。她突然粲然一笑，那如墨的眉眼，那如玉的肌肤，那惑人的双唇让我片刻失了神。她仿佛从画上走出来的仙子，有着普度众人的胸怀，有着一笑倾城的容姿。她轻轻地说：“本宫嫁给陛下两年了，却一直没有子嗣。”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她这话说是轻巧，可细细回味，却充满了苦涩。我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美若天仙的皇后来，她的年纪应该比我大几岁，几岁而已。因为我在静安寺里，经常可以见到一些官家小姐前来上香，她的年纪和她们差不多。这么年轻，就要肩负起当母亲的责任了吗？
　　“您还有大皇子。”我提醒她说。“可他毕竟不是我所出，将来还不一定会孝顺我呢！”她的眼中添了愁绪。我很意外，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会对我说这么多话，虽然知道，她现在是我的母后。
　　用过午膳后，琴姨带着我熟悉宫中的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最大的地方，不是集市，而是皇宫；最繁杂的道路不是蜀道，而是宫道。日头偏西，热气也一点一点地散去。天边的倦鸟也知道归巢了，白云被晚霞染成了绯色，落日斜斜地挂在树枝上。宫中的碧瓦金墙倒映着宫人们来来往往的匆忙身影，偶尔有人会停下来向我问好，我也回之礼貌。
　　琴姨一直牵着我的手，一路上一张嘴就没有停过。我想，她应该和师太会有共同语言吧。她其实也就是跟我介绍了各宫的具体方位以及主位是何人，还有一些宫中的禁忌，我多多少少记下了一些。至于过几天能不能忘，就不得而知了。
　　御花园各种不知名的花簇拥在一起，仿佛一场大杂烩。它们不停地像世间吐露着自己全部的芬芳以求到来这里的人能够为之驻足，观赏。晚霞为这百花上了一层轻纱，它让人看见它金黄色的外衣，让不曾看见它的足迹。旁边专为赏花而修建的小亭子，也极其奢华。玫瑰色的雕花柱像是真的花朵绽放艳红色的花瓣，展现自己的妖娆；白得透明的玉石台阶像一汪止住的泉水，仿佛只是看上一眼，就会留下一点瑕疵，它折射出太阳的七色光，像是藏着其中的一件彩色羽衣。
　　我有些不舍得踩上那白玉台阶，我怕自己的浑浊，玷污了这仿佛不属于世间的东西。凉亭有里一位身穿紫兰祥云袍，留着不长的齐刘海短发，手拿着一卷书正在细细品读的少年。他大约长我几岁，脸色略显苍白，指骨略微有些粗，可眼睛中透出一份淡然。这真是一副很好的画面，假如那少年的年龄可以再大点，他的皮肤不要那么苍白就好了。
　　我不忍心打扰他，转身就要走。只听见亭中穿来咳嗽声：“咳咳，你是谁？”我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我还以为他在专心读书呢，想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就是了。“那你又是谁？”我转过身，眼睛直视着他。“小薇，那是大皇子！”我的右手突然被人抓住，我抬头一看，望见琴姨告诫的眼神。“小薇刚刚进宫，冒犯之处还请大皇子见谅！”琴姨竟然对着一个小屁孩低声下气地说话，我的心里略有些火气。
　　“无妨。她就是父皇新册封的公主吧？”他的眼中有一丝疲惫，因为刚刚的咳嗽声，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你身体不好？”我问道。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轻轻地微笑了一下，继续问我：“你多大了？”我一愣，有些结巴地说：“啊。。八岁。”“八岁。。”他下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继而又抬起头望着我微笑地说：“我长你两岁。”
　　“这么小懂得刻苦读书吗？”我这话说得有些老成，旁边的琴姨听了这话后笑出声了。“呵呵，闲来无事，不如读读圣贤书。妹妹何不进来亭中坐坐，这里可是极为凉爽的。”人家相邀，我当然是愿意进去的。
　　踏入亭中，感觉全身肌肤都紧缩了，凉风习习，吹去了一些疲惫。琴姨没有进入亭中，说是因为身份的缘故。看见她站立在亭子外面，而我们却坐在凉快的亭子里，我有些内疚。“见过父皇了吗？”他问道。我思索了一下，从来到宫中三天到现在，我见过几百号人也不夸张，好像并没有一个人的称呼是皇上的。
　　“还没有。”我有些遗憾，但是也有些庆幸。我刚进宫，什么都不懂，万一触碰虎须就不好了。他可能觉得我有些伤心了，有些小大人似的安慰我：“别着急，父皇可能是政务繁忙一时抽不出空闲来，等过些时日，他会看你的。”我听后，心里觉得暖暖的，眼前这个刚认识的哥哥，给了我一种温暖的感觉。
　　“快入秋了，你身上衣裳单薄，要添些新的才好。”李贤注意到了我的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