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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春水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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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春水?”阿懒挑眉,“何物?”
“春水就是……”申屠酉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勾手道,“附耳过来。”
阿懒照做。申屠酉小声耳语道:“你想必也知道,忘川今日处决了一批恶鬼犯。这些恶鬼犯,有的很有来头,还有上古神裔。我在他们出狱时溜过去走了一遭,从他们身上搜集来不少宝物,这‘春水’,就是其中一件。你知道它有什么用处吗?”
“不知道。”
“你知道永世鬼是不能做那种事情的吧?他们一旦动情就会被隐去身形,所以说根本不具备苟合的功能。”
“知道。”
申屠酉阴阳怪气瞥了站在旁边的梵尘一眼,又神秘兮兮往阿懒跟前凑了凑:“这春水就是用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哟,给他们喝下去,他们即刻就会春心萌动,并且不会隐去身形。”
“哦?”阿懒挑起半边眉毛。
“并且如果他们喝完不及时行房、事,就会被烈火焚心整整十二个时辰,期间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这么狠?”
“这还不算。无论他们行不行房、事,只要喝下这春、水,就要折损一半阴寿。”
“唔……”
“轮回鬼也能喝哦……”申屠酉把手遮在嘴边,一脸怪笑,“就是喝完以后反应还要大得多,更奔放、更荡漾、更浪哦……”
“美哉美哉……”阿懒已经笑得一脸荡漾,“买了买了,整瓶包了。”
“不可不可,懒大人有所不知,这春水世间仅此一瓶,没有再造之法,所以我这里是论‘滴’卖的,每人每日限购两滴,多了不卖。”
“你看你,我给你钱还不卖?”
“懒大人说笑了,春水很贵的,只怕你两滴都未必买得起。”
“瞧不起我是不是?”阿懒直起身来,理直气壮把手伸向一边,“阿尘,钱。”
梵尘已经在旁边冷着脸等了许久,方才两人虽把脑袋凑在一处,但其实对话声音一点儿不低,他不用法术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钱来,阿尘,你看他瞧不起我。”阿懒仍摊着手。
“没带。”梵尘丢下一句,便举步要走。
阿懒放下瓶子,赶上去拉他,笑说:“怎么了?不开心?”
“不开心你个鬼。”也不知是否错觉,阿懒觉得梵尘脸上有些许泛红,连眉头都有点不自然地翘起,眼睛也不像往常那样定定看他,停留一下就匆匆转开。
阿懒心中一动,更觉得他近来表现反常。莫不是……对自己动了心?正要说话,却感觉手腕猛地一痛,仿佛被细丝勒着,又被人轻轻扯动。很奇怪的感觉。回头看时,却见一名青衣女子与他擦肩而过,女子曼妙婀娜,美艳动人,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茫然痴傻,大概是刚刚喝过孟婆汤,忘却了前尘过往。
擦肩而过的一瞬,她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然后抬眼不解地看向阿懒。
梵尘也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两人手腕上连着一根细细的红线,忽隐忽现,却柔韧不可断绝。直到那女子走远,红线才消失不见。
然后两人抬起头,看到了对面血色的花海中,一个身负铠甲的俊朗男子,静静立着,先是注视着青衣女子离去,又转回头来看梵尘与阿懒。阿懒总觉得他有点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梵尘却笑了笑,突然说:“恭喜你了,阿懒。”
“恭喜我什么?”阿懒不解。
“看来上面有人给你订了冥婚,不日就会有鬼差将新娘给你送来。”
“新娘?谁?”
“方才那青衣女子。”
“可是我并不认得她。”
“不必你认识,这是东陵囚风世上的亲人操办的,恐是怕你泉下寂寞。”
“可是东陵囚风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前日我在望乡台看到过,我死后,东陵家很快就被覆灭了。”
“那就是那女子的亲人决定的罢,让你陪伴她走过轮回前的这段路。”
“……”阿懒又回头看了看,那女子已不见了踪影,“我可以拒绝么?”
“一般来说,不可以。”梵尘淡淡说,“结冥亲是死者世上亲人最赤诚的心愿,这种小心愿,我们一般是会满足的。”
“……这么不讲理?”
“又不用你洞房,拜过堂就算了了。”梵尘说,“再者她也不会在冥界逗留许久,过几日就要投生去了。”
说话间,有人朝他们两个走来,正是方才站在远处的那名铠甲男子。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梵尘,直到走到他面前站定,也没有移开。两人觉得很奇怪。
只见他伸出手来,紧紧握住梵尘的手臂,定定地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阿懒留意到,他手心里系着一条红绸,上面有斑驳暗色,像是血迹。
“你嫁我,好吗?”那男子对梵尘说。
“……”阿懒简直想捂脸,因为已经预见了这小子被梵尘一掌拍飞的血腥场面,实在不忍看。
梵尘却比他想象的心平气和,只是弹开那人的手,一边走开,一边不屑一顾地斥了句“放肆”。阿懒也便跟着走开。走了两步还是觉得眼熟,又退回去问他:“你名字是甚?”
男子说:“不记得了。好像别人都叫我‘将军’。”
阿懒:“……‘将军’不是名字,是职务。”说完却想了想,将军?当世将军吗?现在南北两朝这么年轻的将军没有几个,北朝也就大司马钟越的小儿子钟夜年纪轻轻做了将军……再一看他长相,顿时恍然大悟——这人可不就是钟夜么,当日他在十大鬼殿受刑时,曾被押解至望乡台,看东陵囚风世上本家灭亡。东陵世家,正是倾覆在这对父子手中。
原来是仇人啊,阿懒笑笑。心里却也没什么波澜,毕竟他也已经没有了东陵囚风的记忆,也就不会因为前世的事情产生爱憎。
可是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不对,因为那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并没有得到彻底的印证,对他的印象似乎不只是钟夜这么简单。阿懒又仔细端详了他好一阵,看到他领口里露出一块鲜红的胎记,隐约是五指的形状。不由得一惊,脱口而出一声“念儿”。
那男子愣愣看他,又看看四周,没见别人,又看他。
阿懒一把抱过他,说:“哎呀我的傻念儿,我是你爹啊!”
钟夜:“……”
“快叫爹呀傻小子!你知不知道,爹找了你多少年!”
“认、认错人了吧……”
“怎么会认错?虽然你相貌变了,性格变了,哪儿哪儿都变了,但这胎记还在啊!这个胎记还是你在娘胎里时我亲手打的呀!”阿懒退开来仔细看他,老泪纵横,“不过也是,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你也不知又投了多少次胎,估计早不记得了。”
“……”
“那一世我是个混帐,每天醉生梦死,回家就喜欢打老婆孩子。后来败尽家财,害你们母子流落街头受尽凌、辱。后来我死后,真是追悔莫及。你知道,我本人不是个丧尽天良的窝囊废,都是那一世胎投得不好。所以就想找到你们,尽力做些补偿。结果鬼海茫茫,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寻到……”阿懒抹泪,但其实泪还没流出来,只好使劲挤了挤,用手指把它揩了出来,“这下好了,让我在这里碰上你。念儿,我能帮你点什么?”
钟夜仍是将信将疑:“当真……如此吗?”
“你还不信我?哪有当街随便认儿子的道理?我眼神这么好是绝不会认错的。”阿懒信誓旦旦说,“念儿,你在阴间可有住所?吃的如何?有无恶鬼欺压?这样,你跟我走,住我那里……”
“如果可以,我倒是有一事想让你帮忙。”
“何事?”
“方才那人,我要与他成亲。”
“谁?”阿懒反应了一下,“你说阿尘?你疯了?我都娶不到,你小子倒敢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