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亡命脱逃 ...
-
***
屋里的粉尘已无法变回灵玉,唯有头领们的声声骂似是在为千由出气。
骤雨初歇。
碧透如洗的天空里,巨鸟盘桓。解下的披衣上落水如线。雪影与白凤并肩而坐,微湿的发丝粘上对方的脸颊,像是一座桥牢牢连接彼此。
白凤揽过雪影,看她眼眸微闭时难有的惬意,也不自觉的放松:“你想着把那少年推开而捏碎他的玉,可知他若真心护你又怎能推得开。”“他还年少,何必跟着我受俗世非议。”她说,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恹恹。白凤轻叹:“你倒是善心,可惜他们不懂。”
羽翼翻飞,巨鸟越过层云,几度颠簸中都有他为她护航。白云似雪,天似湖,云光影里他想起了天山,她的故乡。
“那年是流沙成立后的第三年。那时韩非公子还在,卫庄大人还不是首领。十一月的韩国也飘起了雪,冷冷的天里我们都穿上裘衣,就是在那个时节卫庄突然说要到天山去。”白凤抚过雪影发丝,发微干,“我们都很惊讶,赤练急得去找韩非。韩非告诉她,由他去。”
“原来是《吐纳心法》落在天山手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名门正派、歪门邪教,正相去抢。那两个带着心法的可怜人最终还是被抓去,搜遍全身一无所得,用尽酷刑也问不到一字。震怒之下的那伙人轰上天山。
江湖上从来不乏秘籍引发的血雨腥风,而韩非公子却不想情景再现。他密令卫庄大人前往天山通报,并斩杀那些走火入魔的人。后来才知道,那二人是你父母。早知如此,我便该救他们出来。”
雪影微笑:“若是你我在那之前相识,多好。”
白凤点头:“可谁都没想到,他带回了你。卫庄大人一直都不喜欢孩子。”
“他本不打算管我,是我求他带我走。”
“突然有些好奇,你与他相遇的完整故事。”
“就像我当时同盖聂说的那般,这是段美好的回忆。在所有不幸突如其来的当时。”
***
“从试炼禁地走出,我的身份也从杰出弟子变为不孝孽徒。天山的牢房从来只管定罪的人,而我的罪名要等到审判之后定夺。师尊便同长老一起,在所有弟子面前打开了禁地的另一扇门。门的背后是禁忌之地——封印禁术的地方,最坚固的地方。根本不用担心我逃躲。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派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弟子看守。
关押我的地方是一间冰雪屋,门一关外面瞧不着里面,里面也瞧不到外面。他们大可以进屋来监视我,却没人这么做,恐怕心底敬仰的奇才形象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抹灭。活动被拘束,但法术没有。师尊亲传的寒镜让我掌握门外的一切动向。大概是那时起,我动了逃跑的脑筋。
这种念头一有便不可收拾,我想到了禁术,想到它的威力能保我周全。直到动手找了才发现,我根本不知该从何找起。左敲墙,右挖地,纵是设了结界动作也不能太大。挖了半天一无所获,才想起师尊曾经提到过的机关锁。机关锁由齿轮构成,齿轮每时每刻都在运转,运转便有声响,只要找它声音的源头就等同于找到了禁术。
我很庆幸练了那本心法,若不是它提升六感的作用,我恐怕永远找不到禁术。我找到了锁,却不敢开。怕一打开就会让长老察觉,然后断送逃跑的希望。那时候恰逢千由师弟来送饭,放下饭盒他没有走,陪我直到吃完饭。那期间他和我聊了许多,尽管多数时候是他一个人在说。
从他的口中,我得知了禁地之外的变故,也包括卫庄大人。千由说,卫庄一会儿会来看我,因为在住处没找到心法。当时我看见了未来,看见了希望。我问他卫庄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他反问知道这些干吗。我便对他说,如果他是坏人就不能给他心法。他很同意,告诉了我所有他知道的讯息。”
白凤笑道:“有个单纯的师弟,真是件好事。”
“可不是吗。”雪影继续说,“后来卫庄大人来了。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气势。他与我,一个外族人,一个囚犯,按理不能单独相处,怕相勾结。但那时看守的负责是千由,他就在卫庄身后。我看着他,欲言又止,他便替我们关了门,还对门口的弟子保证:除了是,我担待。他或许以为我不会逃。”
“千由不懂,但是卫庄大人看出了我别有用意。他坐在我对面,却没有问我心法的事,好像在等我开口。我便对他说,带我走吧。他了然笑道:‘带你走,我岂不会得罪天山?’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也没打算放弃:‘如果是我自己逃出来呢?’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你要怎么逃。’
我给他看了那把机关锁,告诉他那之后藏的是禁术。他似乎知道天山禁术的威力,总之没有再反问过我,‘只要你杀出这包围,我便带你走。’他与我相约在子夜,然后带着《吐纳心法》的冰片走了。”
“能用来学习禁术的时间并不多,从打破禁制到长老赶到最多半柱香。风险与成功总是并存,当时只想着要活下去也便就试了。机关锁的背后是一间小屋,屋里出了记载禁术的书册,还有一把剑——墨梅。书不厚,一共三本,我取了压在剑下的那本来看,藏起了另两本。直觉告诉我,这剑是个狠角色。
师尊和长老破门而入时,我躲在那间小屋里,小屋的门开着。他们看了大惊失色,没有让弟子进来。当时我的轻功无人能比,我在他们进来时用了你我初见时的那招遮天蔽日,逃到屋外。等他们回过神来再追,已经晚了。
我带着那把妖剑杀出一条血路,其实真正死的人不多。天山从不用剑一类的武器,弟子看到我用着剑先有了三分怯意。打打杀杀,磕磕绊绊的,总算逃到了月岩崖,卫庄大人如约等着。
长老们没能追上我,但他们的寒术还是伤我很深,再加上试炼的伤势没有痊愈,这一程几乎耗尽了我体力。我半跪在他面前,再没能力施展轻功,带着重伤者翻山越岭只会拖后腿,我怕他扔下我不管,那所有的努力便白费了。问他‘先生可会抛下我’,他却答‘该给你买身衣服了。’
我喜出望外地看着他,碰巧追兵到。他脱下披衣包着我将我抱起,跳下悬崖,就像是知道山石后有暗道般。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我们早离开了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