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墨梅 （天色纯白第二部）》凌纱

2、真假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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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
　　空山又回到了往昔的宁静，寂寂深夜里，只偶尔传来沙沙草木声，那是逃亡的人们留下的唯一动静。
　　失去内力的墨家一行，不敢点火把，饶是蒙恬率领的秦兵已全线撤离。
　　借着微弱夜色，他们顺山西行，连夜出桑海，赶赴邻近的沧田市。
　　雪影一路跟随，作为照应。

　　抵达沧田时，天色既白。
　　一夜未睡的众人歇息在张良特意制备的宅邸里，方觉困意袭来。
　　这一行大多是粗俗的汉子，合衣倒塌便呼呼睡了过去。醒着的四人，除去盖聂都是一脸戒备的望着雪影。
　　雪影也不在意，闭目而立，等着白凤带着凤凰过来送张良回去，他必须在开课前回到小圣贤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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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便是一天。
　　墨家上下送了一天的心在第二天清晨再次紧绷。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即便是前一天，自己的一举一动也都在流沙的掌控之下。
　　——雪影离开前，留下天山特有的印记，可远程监视。

　　“你来干吗？”天明见到雪影的第一句话不再是“一起去吃烤ji吧”或者“今天逃课到哪里去玩”，不知从哪拾来的信心让他担起了“巨子”的责任，吹胡子瞪眼地挡在门口。
　　雪影轻轻一笑，不费力地越过他进了屋中一角，“变得真快，前天夜里还吵着嚷着叫我，今个倒像是仇家。”
　　“我们本来就是仇家！”
　　“哦？”她戏谑着扫去，没有遮挡的眼神几分不屑，几分锐利，“这倒是有趣。你说说，我是抢了你东西呢，还是杀了你人？”
　　“这……这好像没有……”天明的脑海中浮现出与流沙交锋的一幕幕，每一次伤他朋友、害他朋友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雪衣清雅的她。
　　“既然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就把我贬成仇家，是不是有些过分？”雪影从阴影里欠身，一步一动如银竹临风，又似寒莲傲雪。
　　她逼得近了，身周一股好闻的香味笼着天明，扑扇的眼界如蝴蝶振起的斑斓羽翼，叫他片刻失神。
　　“我……我……”
　　叮，一声微弱。
　　寒芒应声弹射，带着森冷逼人的气息轮回打转，眨眼的工夫，已牢牢钉在墙面。
　　而雪影，不过稍稍侧了头。
　　“先生的飞轮可不必你轻功。”
　　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语成功把已按耐不住的盗跖激怒，一个箭步他俯冲而前，被怒火填埋的瞳孔再没有多余的缝隙去捕捉那人眼中的促狭。
　　“小跖。”高渐离拉住了盗跖的衣袖，不赞同地摇头。
　　盗跖冷哼，所有的不甘与怒气化作一脚蹬在地面上，可怜木板震三震。
　　“天明你过来，别站她身边。”少羽提起天明的衣领一提一甩将他安在身后，临行不忘戒备扫视雪影。
　　一屋子人里，真正对雪影有所挂记的，也许只有天明，“雪影你怎么了，几天不见不至于连性情也变了吧。”

　　“我知道你只是做了该做的。昨天沧田市里到处是巡逻的秦军，想必桑海的情况更糟。秦军全国搜捕我们几个，不可能没有沿山路找过。你和白凤消失了一天，恐怕就是去解决这问题吧？从星魂手下保护天明这孩子，又伤了你不少内力。内伤未好频繁使用轻功会加重伤势，所以今天才直接进来了，对吗？”
　　盖聂从容坐着，一身素白长袍更衬他的淡然。眼微张，深色瞳仁里有阳光透下的白影，那光芒仿佛洞悉一切的明澈。
　　雪影直起身，眼波流转似乌云翻末又似水波激荡，她望向他好半天，所有种种终是化作一笑无痕，“不愧是先生。”
　　“盖先生，我不明白。”高渐离皱起了眉，“你说她和星魂交战是保护天明，那难道不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吗？”
　　“她或许知道星魂会来、知道我们会中尸神咒蛊，但和星魂交手绝不是事先计划好的。”
　　一句话，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雪影身上。
　　“卫庄大人，要活的。”
　　“小庄要天明做什么？”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除了这个孩子，其余格杀勿论。”

　　***
　　雪影的话，不禁让墨家一干人匪夷所思。在场哪一个的利用价值不高过几乎一窍不通的天明？而帝国给予的命令居然是要活捉天明！
　　班大师挥挥手，一干人进了内间，外间只剩下了天明少羽雪影和盖聂。
　　雪影又缩回了那个角落，闭目倚墙而立，周身渐渐泛起蓝光。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荧蓝之中倒像是下凡的神仙。
　　天明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大叔，她在做什么？好漂亮！”
　　“那大概是天山寒术吧？”少羽也是第一次看见传闻中的寒术，不免好奇。
　　“对，天山寒术有助于运功疗伤，尤其是内伤。”

　　不多时，商讨定当的诸人从内间出来。
　　雪影隐在那团其余的包裹层后，似是不知世事，又似洞悉一切。
　　见到眼前的奇观，那些人不免怔了怔。
　　“你从星魂手下救了天明，又帮忙杀退寻路的秦兵，我们墨家上下十分感激。”高渐离上前一步，尽管闭着眼雪影还是能感到草席上的些微动静，“我们愿意过往不咎，只要你答应救醒蓉姑娘。”
　　九个人，十八双眼齐齐看向雪影，那种炙热、那种期待，是任谁见了都会感动都会软下心答应的真诚。在这十八道目光里，有两束特别不同。它没有其余所有的温度，也没有多少期盼，不过是静静地望着你，那份静默背后还有些许被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希冀。
　　真正的爱不是山盟海誓，而是平静到近乎执着的守候。
　　睫毛微动，雪影睁开眼，却没有看任何人。清冷的嗓音有着一贯的儒雅也带了几分距离，“好比绢布染上了墨汁，即使你能把墨汁清洗干净，它也回不到曾经的白洁。这正像许多人许多事，不是你想忘便能忘，却是你愈忘愈清晰。曾经之所以被称为曾经，那是因为人们再无法回去。”
　　文雅的说辞，残忍的拒绝，有些人听懂了，有些人只道她是答非所问。
　　“什么绢布啦曾经啦，这和蓉姐姐有什么关系？”
　　“天明，她是在拒绝小高的提议，意思是我们和她不可能既往不咎，因为她不会答应我们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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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不喜欢雪影的大铁锤也最先撑不出气，抬手出招，铁锤旋飞。
　　雪影脚尖点地待移步，却被人手一横拦下。
　　当，金石碰撞，飞来的铁锤又原路飞回。
　　她抬眸，不见半点杀气，唯有落羽片片，洁净而纯美。那一双拦在她身前的手，绑着蓝紫乌色的中指手套，露在手套外的手指修长白皙恍若神之右手。
　　“让你别来，偏不听。”
　　“我若是不来，岂不被你烦死？”雪影理了理额前碎发，一双绿眸含笑半弯，周边荧蓝瞬间消散。
　　“连你也来了。”盗跖半蹲下身，手正抚在铜板处，仿佛下一秒就能与人比赛轻功。
　　“小跖！”班大师理着胡茬，看似淡然实则不淡然，“比起这些，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救蓉姑娘。自问良心，我们墨家绝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
　　原谅她也好，不原谅她也好，这些比起昏睡的端木蓉都不算是什么。只要能救醒端木蓉，什么代价，他们也都认了。
　　雪影却不理会，只轻声对白凤说：“走吧。”说话间，与白凤双手相握。银白与蓝紫交相辉映着，是世间难得相容的两股强烈对比，也是一曲速度的绝唱。
　　人人气结。
　　盖聂站了起来，人都以为他会去拦，却只听他问：“端木姑娘，还有救吗？”
　　白凤带着雪影纵身一跳跃于凤凰背上，百尺高空中，雪影回首顾目，嗓音显得轻又远——
　　“端木姑娘不会死，也有醒的一天。只是能用寒术救她的人，已经死了。”

　　风吹散了视线，也吹散了天尽头的落寞，白凤搂着雪影的肩聊以安慰。
　　远处的人们只顾指责她的绝情，却看不到她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悲伤。
　　或真或假，需人自辨。
　　乱世中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真变成了假，假变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