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穿之牡丹花下死》陆梦也

6、6.救美

　　是了，眼前这一幕她是有印象的。

　　原著里就是在这个时候，红牡丹遭遇了一个愚蠢贵妇找来的一群小混混，这桥段许也是模仿了她年幼时大火的那部电视剧，只是将那里的女主角换成了眼前这个出场总篇幅都没有一章的红牡丹。

　　原著里，正在绝望时的红牡丹是被不知哪里来的蓝茉莉突然挡在了身前的。作者自然不会让她心爱的女主遭遇危险，于是另一个男主出场救下了二人，蓝茉莉不但在她的官配之一心里绘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还得到了红牡丹全心全意的感激。

　　甚至就为了这一次帮助，红牡丹在日后失去了还在大好年华的生命。而且不仅是她这朵盛放的牡丹萎落在枝头，她爱逾性命的幼妹汀兰也一同殒命，再没了长大的机会。

　　不过这一次，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岳悯隐在暗处，看着前方红牡丹一点一点尽力周旋，身上是原文里没有写到的冷静自持，有那么几次，她几乎要说动那群混混，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人在这时候提出什么打乱一切。

　　岳悯看着红牡丹在月光下渐渐慌乱起来的眼角眉梢，终于在一个小混混靠近她的时候忍不下去了。

　　——够了。

　　这就是剧情的不可逆性么……她竟也像那些混混一样被什么迷了心窍，就那么一直躲在暗处看红牡丹孤身在危险中努力斡旋，自己却不为所动。

　　暗恨自己竟就这样看着心上人身处危机，又有对自己才第一个任务就出了这样的岔子，岳悯旋身迎上了那群混混，靠着原身极佳的身手和那股子从小打磨出来的狠劲儿，纵是以一敌多也丝毫不落下风。她打着打着却是打出了更深的火气，尤其是不经意看到已经躲远的红牡丹微微颤抖的影子，想到刚才她其实有多么害怕。

　　一手夺过一把刀，岳悯毫不犹豫捅进了它原主人的腹部，霎时间的一声尖锐痛叫，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像是有谁按下了暂停键，一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小巷里静得几乎只能听到呼吸声，还有受伤那人伴随着腹部迅速洇开的血迹一同响起的疼痛呻/吟。其实此时夜已经很深，按理他的血不应该被人看得那么清楚，但偏偏这个时代月光还很亮，他又穿了一件浅色的衣服，随着那一刀涌出的血，晕开的深色血迹便就那么明显的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这样的伤势若在现实中怕不会有这样的影响，然而在这个无脑玛丽苏文里却已经足够让人心生恐惧。岳悯下意识去看红牡丹，发现她在自己一眼望过去后居然也下意识退了半步。

　　心头重重一跳，岳悯颇有些狼狈地收回目光，她看着还滞凝在原地的混混们，忍了忍蓬勃的怒意，终是仅仅吐出一个低沉的“滚”字。

　　混混们很快消失无踪，岳悯却还没有转过身去。她就那么背对着红牡丹站着，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心情却始终无法变得平静。

　　说来可笑，其实她此时是不敢看红牡丹的，哪怕她可以毫不犹豫对人捅刀子，却还是不敢对着红牡丹露出哪怕一个可能会让她生出恐惧的表情。她说不清这样的心情由何而来，明明只是茶楼时的一面之缘，却让她沦陷得心甘情愿。

　　巷子里安静下来。

　　若非在夜风吹拂下依旧残留在空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红牡丹几乎要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看着前方背对她站立的身影，先前的恐惧不知怎么忽的一扫而空，仿佛只要这个身影一直在她身边就可以无惧一切。这样的感觉来得突然，红牡丹却并不觉得突兀。旁人不懂，她自己却清楚地知道，这种感觉为何而来。

　　她也曾是富家出身，父母待她千般好，只是谁又知道幼年时一次庙会，竟让她遭逢一个人面兽心喜好幼女的权贵之人。死在他玩弄之下的女孩儿不知多少，真心疼爱她的父母又怎么会屈于淫威把她交出去？父亲乐善好施，广有善人之名，只是相交好友再多也敌不过那权贵之势，父母保住了她，却从此家道中落，不得不远离故乡以躲避权贵势力。

　　虽一切皆因她所起，父母却从未怪过她，一家人日子过得清贫却也和乐，母亲更是在她豆蔻之年给父亲又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汀兰。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的小生意慢慢做大，家里条件好不容易又好了起来，她日渐娇艳的容貌却又给家里招来了祸事……

　　这一次，父母没能保住她，也没能保住他们自己。

　　巨大的变故让原本还留有几分天真的她彻底成熟起来，不是没有想过死，但尚且年幼的妹妹却让她不能不活着。

　　在仇人家里曲意逢迎两年有余，她终于找到机会带着妹妹逃了出去。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儿家，又有着这样的一副容貌，带着一个孩子行路有多么难？也曾想毁去这艳丽容色，但若想让妹妹过好一些，她却不能不留着这张脸，还有这副让她自己厌恶已极的肮脏躯体。

　　花费了数年时间，一路辗转，她才终于带着妹妹来到了申城。父亲生前对“不夜城”的老板聂天多有推崇，更曾自豪地告诉过她他与聂天也是小有交情，虽说那时聂天还只是一个小人物，但他这人仗义，决计不会因为自己发达了就忘记旧友。父亲当年说那话的神情她还记得，而且第二次遭遇祸事时父亲本也是想带着一家人逃去申城……于是在旁人异样的眼光里，她毅然带着妹妹走进了“不夜城”的大门。

　　聂天这人果然如父亲所说般仗义，在她证实身份之后立即给了她们姐妹俩极好的待遇，更是要把她和妹妹都送去学校读书。对于聂天而言或许这一切只是顺手而为，费不了什么事，然而这恩情于她而言却实在太重，重到她几乎承受不起。于是她拒绝了聂天的部分好意，只同意把妹妹送去学校，而她则留在这里，为聂天尽一点绵薄之力——也是她的全力。

　　从此“不夜城”多了一个台柱，艺名红牡丹。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红牡丹看着前方刚刚保护了她的那个人，清冷的眸子里不自觉展现出几缕温柔。已经有多少年了，自父母逝世之后，她再没有感受到这样被人保护的温暖。

　　“已经没事了。”

　　那人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她，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红牡丹仿佛能从那沉稳的声音里听出几分慌乱无措。

　　略去了脑中的杂念，红牡丹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前方的身影，不同于空气中残存的腥气，对方身上的气息竟是颇为清新好闻。她下意识嗅了嗅才觉察出自己行为不妥，一时间因为这个小小举动脸竟就那么红了几分，原本想要说的话统统说不出口，只余下细若蚊呐的三个字：“多谢你。”

　　脸颊微微有些发烫，红牡丹却觉得似有火烧，她其实有些失神，因为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像这样红过脸了，原来，她也还有这样纯情的模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