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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惊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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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暻陛下、暻陛下,快跟我去诗会!”紫衣少女一把伸出手臂,拦住去路。
唤名暻陛下的少女无奈地盯着她所谓“好玩伴”,稚声道:“阿紫,你想干什么?”不满地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若有旁人经过,必定要呼一声:多贵气的少女!随后又要摇摇头道:只堪清秀,面容平凡,跟本撑不起衣服。
“暻陛下、暻陛下。”那位身着紫衣的女子还是紧紧地跟着她。
“阿紫,父妃叫我来着什么诗会吟诗作对,我来了,你不就可以完成任务了?你就放我一马吧。”十三岁的姜暻沁第一次开出条件诱惑旁人。
“二陛下、你当真不去吗?听说这诗会很文雅的!这几天不是桃花开得正艳,司徒家便想出了个法子,流水载桃花,桃花停在那,谁就要做诗,若做不出诗,便要罚金谷或一杯白酒,可好玩了!”戚盈紫歪歪头,似是一副十二万分憧憬着,戚盈紫也刚刚十二、也是天真烂漫,青春飞扬之际。
戚盈紫,出身于戚家,戚家在四大家族中排行末位,正是姜暻沁父系的家族。虽然排行最末,但五十年来长盛不衰。一是戚家祖上便有功于栖国,有镇守疆土、开拓四方之功爵。二是在于“联姻”二字,戚家五十年利用联姻,女娶男嫁,再四大家族里的旁系嫡系堆出了多少份血缘关系。而排名第三的林家,不过是兴起的世家——打肿脸充胖子。
姜暻沁无聊地欣赏起手中的十二把泥金真丝绡麋竹扇,小巧精致,的确玲珑剔透。娇小的手掌正一下一下地把玩起竹扇。
“陛下。你不会因为那件事,所以才。。”戚盈紫正说到激动之时,一不留神便脱口而出。
姜暻沁瞬间想起自己“好姐姐”干的那事,脸色为之一变。
太傅要罚自己抄《论语》一百遍,自己忍忍抄了。没想到一向高傲皇姐姐,说什么前天抢了母皇明明是给自己的小马驹,姐妹情深,帮妹妹你抄几份。帮着帮着用怎么帮到母皇面前去了呢?
品行高洁的皇姐为自己求情,可嘴中说的却是那颠倒黑白:“皇妹,为君之道在于行为举指端正,为臣之道在于忠贞不屈。欺瞒师长、利用他人之事我还是做不出。”说罢,抬起头,冰冷寒冽地盯着姜暻沁。
最后,以帝王的失望,帝后的假意安抚,父妃的暴怒,世家的看热闹告终。
姜暻沁越想越委屈,她现在只不过十三岁的孩童,根本憋不住情绪。正找不发泄之处,这戚盈紫倒像牛皮糖一样缠上来了。
姜宏懿,宏懿,弘义,你自己却假心假意!
戚盈紫瞧见姜暻沁脸色阴沉,知道自己犯了错,吐了吐舌头,放姜暻沁离开了。
穿过一道道的假山石材、亭台楼阁。姜暻沁随心地走在走廊之中,司徒家的走廊可谓算是蜿蜒曲折。所有的建筑都十分精巧曲折。司徒家为书香世家,掉书袋子都有些迂腐,典雅白玉拱桥添了份生气,少了些三檐四簇之富贵做派。
不过一会儿,华服少女便深深了解“曲折”这个词,因为她——迷路了。
“谁?”华服少女出声道。
走廊后面的花丛中走出一白衣少年,不过十五,却生的眉目精致,俊美绝伦,头发以竹簪束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似是从花间深处唤醒的精灵。
从此间,谁家少年?
纵日暮,沉醉不知归路,误入花深处。
“谁”姜暻沁又一次重复道,少年仍是拈唇不语。
“你、你不去诗会吗?”姜暻沁暗暗咂舌道。
“我可不爱参加诗会,无聊死了!”少年深深地呼了一声气,俏皮眨眼道:“是我母亲喜欢写诗,她说楚地辟在荆山,唯沮与漳,楚实之尽。京都多文豪,叫我多学学世家的做派。做到才识清赡,书画兼精。”
“我也不爱读书,风头什么的都被我大姐占了。不喜欢就不去呗。”姜暻沁不负责任地说着。
少年点点头,坐在石板上,桃花被风吹着摇晃抖动着,似是在随声赞同:不喜欢就不去吧、不喜欢就不去吧。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起来,从楚地一路聊到了京都的风土人情,渐渐变的熟悉起来,天色也越来越晚。
“有人要来找我了,我走了哦!”姜暻沁笑着挥挥手。
“好。”少年站起身来,他柔柔的回答道,伸手拍了拍袍子。
她正转身要走,瞄见那少年惊鸿一笑,清贵而出尘,美得像这片灼灼的桃花,热烈地燃烧。
她呆了呆,有一丝红晕爬上脸颊,却还是没停下离开的脚步。
“我叫。。”少年羞涩地出声。
可惜姜暻沁早已离去,只剩一只桃花孤零零的剩在石板上。
“我叫奉惊鸿,‘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的惊鸿。”白衣少年垂下长长的睫毛,不死心说着。
可是,他又在说给谁听呢?是风,还是这只被辜负韶华的桃花?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空赐罗衣不赐恩,一薰香后一销魂。
谁是惊鸿?谁才是春波呢?
他们此时都不明白,能逃避诗会,却终生难逃开阴谋与算计!
只余一声叹息在风中,心绪杳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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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姜暻沁感觉,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她的喉咙向下流。眼皮虽然沉重,但仍可以体会到那人小心翼翼的温柔。
是惊鸿吗?姜暻沁忆起与惊鸿的第一面,他的微笑、他的语中的惆怅。不自觉挣扎起来,睁开了眼皮,终是冲破了梦。
是梦好呢?还是现实比较好呢?不爱诗会的少年却精书法,善诗文。十六就被指给自己?小时调皮长大却一身儒雅?
可惜,现实证明那人不是惊鸿,而是一个自称是慕容涟的陌生男子。
慕容涟吗?这个名字朕好像在密报上看过哦?姜暻沁摸摸下巴,认真地想了一想。
朕不是懦弱无能吗?却生生把男子吓哭了。红红的鼻头仿佛在无言的控诉自己的“神奇魔力”。朕真是!哎!不提也罢。
看着这场景,姜暻沁便安慰着小声哭泣的慕容涟。
慕容涟在姜暻沁的柔情下,不久就说了自己落水的经过:“臣侍在出殿门时,看到了一只猫。”
“猫?”姜暻沁闪过一丝疑惑。
“嗯嗯,就是一只猫。”慕容涟点点小脑袋,露出俏丽的小脸:“而且那只猫好像就是迨烟哥哥的那只。我担心它会乱跑,害迨烟哥哥担心。便没告诉宫人,自己追着它。可没想到,那只猫跑到了湖边,我正想抱起它。发现那只猫在舔爪子。紧接着,身体好像被人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就落水了。”
宫殿此时没点香薰,慕容涟想伸手点香。宽大的锦袍不时地扫过姜暻沁。
姜暻沁不经意地皱了皱鼻子说:“卿用的是什么香呀?味道好怪!”
慕容涟一听,可爱的小脸都狠狠地变色了,慌乱说:“陛下,不喜欢吗?留兰香啊。最近臣侍有点着凉,闻不到什么怪味”。
不对,留兰香和薄荷相似,严格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薄荷凉气刺鼻,留兰香却香气清甜柔,微凉。
若朕的鼻子没错的话,慕容涟身上应该是薄荷。而猫最爱薄荷!
姜暻沁压了压神色,抬头对慕容涟浅笑道:“朕好饿,慕容去帮朕去拿点糕点好吗?要钵仔糕好不好。”连哄带骗这只叫做慕容涟的小猫离开。
窗外晴日高照,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日丽风清。
姜暻沁起身,乌金云绣衫置在榻上,她打开窗,屋外立刻有一女子窜了进来,跪在地上,暗暗等着姜暻沁发话。
若一世这样万里无云可好?
若一世有片刻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可安好?
姜暻沁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了,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
“暗卫,朕要你们去查两件事:一:凤家——凤徵。
二:到底是谁想害慕容涟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