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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酒后真言【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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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兴奋过的的结果就是今天要给老孙买家具。老孙清算了一下,有一个大桶,一张桌子和一把凳子。
第二天阿飞就和步澜在街上晃悠着买这些东西,阿飞一边四处看四处摸,一边还得用不停地擦着鼻子——昨天湿着身体跟老孙耍赖,忘了多穿些衣服,导致今天早上喷嚏、鼻涕不停。
一到了这集市上,阿飞就没个消停,看见什么都想买,嘴里更是没停,嘴里还吃着糖葫芦,还喊着又要吃臭豆腐,步澜在她身后还端着一盒云片糕。
步澜看到了卖木具的店铺,招呼阿飞进来一起挑,却看到阿飞停在了一个卖枣的摊前。
阿飞身上又没钱,步澜叹了口气走了过去,看了那摊上的枣,不是干瘪就是个头很小,颜色也不太新鲜。阿飞却是随便抓了三四把,称了斤两就对步澜说:“掏钱吧。”
步澜看了眼卖枣的老妇人,那老妇人佝偻着腰,面色土黄,面上皱纹密布,称枣的手上皮肤松弛着,嘴里说着:“很便宜的,都是自己家枣树结的枣子。”
步澜顿时似是明白了,意味深长地看了阿飞一眼,便顺从地掏出了钱递给卖枣的人。
两人没走几步阿飞就一把把手中包好的枣都扔给了步澜,步澜接下了却说道:“你不吃吗?”
阿飞嫌弃地说道:“这枣一看就是酸涩的、不好吃。”
步澜笑笑没说话。
两人一同买了家具回来,已是傍晚,老孙刚好做好晚饭。
三人一桌就要吃饭,老孙还拿了一瓶自己收藏的酒,笑眯眯地说:“我们不喝多,就喝一点!”说完就给每个人都斟上了一杯。
三人都各品了一口。
“恩,口感确实好,孙叔存了多少年?”步澜品了一口,看向老孙。
“有……十二三年了吧。”
阿飞也抿了一口道:“是还不错,不过不一定比我酿的好。”
老孙惊讶地说:“你还会酿酒?”
阿飞得意地抬下巴:“是啊,不信你问步澜啊。”
步澜点点头。
老孙嗔怪道:“你这孩子,自己酿的好酒都不拿来给我尝尝。”
阿飞又喝了一口酒道:“我的那些是专门为有缘的陌生人准备的,他们与我的三岔口有缘,给我讲他们的故事,而我便用我酿的酒回报,这样才公平。”
“若是有缘,就何必管什么回报?”老孙说道。
“不。”阿飞摇头,“缘分就像很长很长的一团毛线,既然开了头,就得有什么东西给‘咔嚓’剪掉,不然就会有麻烦的纠扯。他们都是路过我茶馆的人,我听完故事,也用我的酒送他们继续上路,了结这段缘分。”
“孙叔,你不是常说做人要有原则么?这就是我的原则啊,三杯半酒抵一生缘如此,多公平。”
老孙被她说得有些懵,举了杯说,“好吧好吧,听不大懂你的那些道理。反正我听懂一句,你与我老孙的缘还没尽是吧,这我就明白了,我们喝吧,喝完好吃菜。”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黑,老孙已经喝得有些晕,回去休息了,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听到了他的鼾声。
步澜酒量好,喝了十几杯,面色不改,淡然地剥着桌上的水煮花生。阿飞就不行了,红扑扑的一张脸,还在喝着面前的酒。
步澜看了半天,拦住了她拿酒的手,好笑地说:“你喝酒都这么实在的,一喝就拼命地喝啊。”
“我觉得好喝。”阿飞一根一根拨掉他的手,刚要继续喝,就看到桌边放的那一包枣。步澜还没注意,她拿起一个没洗枣就直接塞嘴里了。
“那个枣……”步澜的话还卡在喉咙里,阿飞就已经一口吐出来了。
“呸,哪个笨蛋买的枣,这么苦!”
“……”
阿飞看向步澜,眼睛突然一亮,“诶,你再给我表演一下你隔空打物的那个内力!快点!”
“不打了,这个桌子是我们今天才买的。”
“那我打给你看!”
“……”
阿飞说罢就从凳子上下来了,站在院子里不远处扎了个马步,做出一副运气的样子,步澜带着微微的笑看着,也不阻止她,看她喝醉了还有什么小花样。
“吼!”阿飞喝了一声,手臂向前绷直,作出打出一掌的姿势……然而桌子一动也不动。阿飞“咦”了一声,又打出一掌,这回步澜用手配合地晃了晃桌子,阿飞却愣住了,睁大了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
“怎么了,阿飞?”
“我打不动桌子了,我也没有内力了。”阿飞突然又变成一幅丧气的样子,走回了板凳乖乖地坐下,“我都忘了,我的武功被那个大坏蛋给废掉了。”
“武功废了也是可以再练的,你要是不介意以后我可以再教你一些。”步澜道。
“我不想再练了。”阿飞摇摇头。
刚才还上蹿下跳的阿飞突然安静了下来,脸上还带着酒后的红晕,眼神却有些飘忽。
“我爹爹所在的医馆叫做‘济世’医馆,呵,济世,我曾经相信这个世间一定有济世之道,一定有真正的强大,要么武功举世无双,要么怀有赤子之心,可我慢慢地发现:靠武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武功再高都有可能被打败;而所谓的赤子之心,更是狗屁不是!只有一颗善心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我不再信仰强大,我只想自保;我不再像我爹娘一样去做所谓的救世,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呵,大概与你们做将军的不一样,战场上只信仰强者。”
步澜想了想道:“阿飞,你今天买了那个老人的枣,不就是看她一人卖不出枣生存艰难,所以愿意帮她一把吗,这就是善,这就是救人之道,救人也是救世的一部分。”
“可是这善太卑微了,我有心帮她,却根本没有多少钱,几斤枣救不了她;而世间大多的有钱的人,能买下她一车枣,却又看不到她的困境或是看到也视若无睹。这便是我看到的世道。”
步澜安静地听着,举起酒杯又喝了一杯,眼睛里流光闪动,让人看不出情绪。
“阿飞你今年多大?”步澜突然插口道。
“二十,怎么?觉得我是黄毛小子一个啊?”
“不是。”步澜看着阿飞的眼睛。
是觉得心疼。
他话突然止住,想了想突然又道:
“其实我以前,正如你所说,认为真正的强者才能决定一切,我曾经很努力地让自己变强,但后来发现,每个人都有其‘强’的方式,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强者。可是,也正因此,世间也没有绝对的弱者,每个人都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强’。正如古人所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以,我虽信仰强者,但我以为真正的强大不是比较出来的,而是做给自己的。阿飞,你已经做得很好。”
“步澜,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好的人啊,做个小好事就能收买你。还是……你真的很会讲话?”
“或许是我从一开始就看到了别人不曾看到的,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现的。”
“什么?”阿飞坐起来。
“阿飞。”步澜伸出手拂掉阿飞刚才趴下时额头沾的黄瓜片,“有些人就像水蚌,外壳有多坚硬,内心就有多柔软。”
阿飞看着他的眼睛,自觉酒都醒了一半,脸上却还是装作酒醉不省的样子眯着眼道:“步将军,说实话,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步澜对于这个问过一次的问题,笑了笑,这次换了个回答:“也许吧。”
“噗!”阿飞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捂着嘴背过身去咳了起来,平复了过后一本正经地对步澜说:“这个……这可是终身大事要想清楚啊。这自古以来……”
阿飞老师性取向小讲堂开始……
明月高悬,已是将近三更了,步澜正要拖着已经讲累了趴倒睡着的阿飞回房间睡觉。没走两步,阿飞又醒了,嘴里还说着:“性取向跟名字可能也有关,步将军你以后可以考虑改个比较阳刚的名字,可以帮你重振雄风,比如步强,步猛……诶,不行!”
步澜笑出声,“步行?这名字不大好吧,不强跟不猛也不好吧。”
“对嘛,才发现你的名字带个‘不’,这不大好取啊……”
步澜把阿飞的肩膀向上提提,道:“其实我在到尹国之前并不叫现在这个名字。”
“那叫什么?”
“步霆。雷霆万钧的霆。”
“那倒很有雄风啊……”
“……”
“不过还是不好,步霆,不停,一直不停的话该有多累啊……”说着说着气息就小了,又睡了过去。
步澜身体却微微震了一下,看着阿飞泛红的面容,心中却是浪潮汹涌。
——人人都说我以前名字好。
——阿飞,只有你会说那该多累啊。
踩着月光,步澜把阿飞放到了榻上,给她脱去了最外层的大衣,盖上了被子。映着月光,细细地看着她的面容。
阿飞翻了个身,面朝里继续睡了。他才掖好她的被子,缓缓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