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手札》洛小晓

75、千羽嫁衣17

　　这是偏执，我明白。

　　女仆让我喝的药大概就是治这个毛病的，可惜，哪会有一个精神病患者会承认自己有病呢，更别提乖乖喝药了。

　　我一步步地走下了阶梯，站在昏过去的雷米身边注视着那鲜血好一会儿后，终于有女仆发现了我们，她惊声尖叫。“瑞拉小姐……”

　　我立马换上了一副伤心欲绝的容颜，眼泪也瞬间夺眶而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叫喊：“雷米！雷米！天呐，我怎么就没有拉住他呢！”这种高超的演技连我都感到惊讶，女仆还算胆大，没有拔腿就跑，而是将雷米扶起来，鼓起勇气探了探他的鼻息后那小脸蛋才霎时惨白。“怎么了！雷米他怎么了！”我满脸焦急，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瑞拉小姐……雷米少爷他……”

　　他死了。

　　毋庸置疑。

　　“天呐，怎么会这样！雷米！”我扑倒在雷米的怀中，他的躯体还残留着一定的温度，我嗅着鲜血的香味，在女仆视线所触及不到的地方绽放出了一个微笑。

　　“我去喊公爵大人！”女仆说着就跑开了，而我便立马从雷米的怀中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具慢慢变冷的尸体，从他的脚部到脸蛋，带着的笑意的视线在挪到他半开的双眸时，突然停住，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停跳了几下，因为当我盯着他那双眸看时，我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好像脑海中的某个人与其重叠在了一起。

　　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想哭的冲动，可这种冲动很快就被别的情感所抑制住，最后飞快地将视线挪走，转身离开。

　　欧文公爵因为丧子悲恸不已，雷米葬礼当天，他唤来了千羽国难得一见的白雪，整个国度在这一天被白雪覆盖，而当他询问我雷米为什么会失足掉下楼梯时，我只是用不断地哭泣来回应他。

　　但后来的后来，欧文公爵还是知道了真相，并将我送进了千羽国最好的疗养院。他对外宣称我是进去静养，事实上是将我软禁了起来，他相当清楚我的偏执症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我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原因而发作。

　　疗养院里的生活很无聊，我只能待在一间小小的阁楼里，这是一栋很高的楼，而我就在顶层，我想如果我的头发够长的话，我一定能靠它从这里爬下去，可惜我不是莴苣姑娘。

　　欧文公爵偶尔会来看望我，给我带来几条漂亮的裙子，可是女乐为己者容，我就算穿着千羽国最华丽的裙子，没有欣赏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呢，只是整整一周我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直到有一天，我从那张小小的床上醒来时发现我突然长大了几岁。

　　我猜大概是苏湛那边特意将时间调快了一些。

　　而这一天，我也得到了一个令我很开心的消息，那便是欧文公爵终于同意将我从疗养院里放出来了，我异常高兴，为自己化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妆容。

　　瑞拉的确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只是除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也因为那双绿色的眼睛，使这张脸看起来有着别样的异域风情。我对着镜子抚摸着相当柔顺的黑发，突然想起了那个对黑发异常迷恋的尤利塞斯公爵，霎时浑身寒毛乍起。可是更多的感觉还是欣喜，因为这代表着我又可以看到他了，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人。

　　不对，是让瑞拉魂牵梦绕的人。

　　那么，让我魂牵梦绕的人如今身在何处呢。

　　哀伤和喜悦这两种情感在我的心中交替出现，我都觉得我快要神经分裂的，幸亏，欧文公爵已经敲开了我的门，他是亲自来接我的，我扑进了他的怀抱中，亲昵地喊着他，他在我的脸颊轻轻一吻，即使当年他因为雷米的事情一度不再想见到我，但此刻我还是感受到了他对我未曾衰减过的宠溺。

　　接着便是父女二人高高兴兴把家还。

　　我终于又回到了那栋房子里，又来到了那时候将雷米推下去的楼梯口，站在这个地方往下看，我似乎又看到了雷米头破血流的样子。

　　“瑞拉！”

　　好像有人在叫我的样子，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像雷米呢，我猛地回头，便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有着一同偶葱绿色杀马特头发，那一定是雷米准确无误，他站在阳光洒满的窗台边，我上前几步，伸出手去触摸他，温热的感觉让我吓了一跳。

　　“瑞拉，我好想你。”他又开口对我说话，就连声音都是温暖的。

　　可我却连连却步，因为我不敢相信一个明明就死在我面前的人，怎么会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还笑着和我说话，这不停地后退让我忘了身后不远处就是楼梯，踩空的我猛烈地顺着阶梯不断翻滚下去，这情景像极了当时雷米被我推下去的时候，而我的脑袋也是恰好撞到了某个角落，我瞬间没了意识。

　　什么叫做恶有恶报，我总算尝到了这种滋味，如果我还有机会笑的话，那笑容一定是苦涩的。

　　不过，我知道我是不可能就这么死的，因为我是这个梦境的主角，我有主角不死光芒，我被千羽国最厉害的医生救活了，我醒来的时候，欧文公爵紧紧地拥抱了我，我被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只隐约听到类似“我不想再失去你……”之类的话，很是感人，只是没感动到我。

　　我怀疑这个瑞拉小姐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我对那个能将我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医生产生了一丝丝的好奇，他穿着白大褂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的时候，我差点石化，那不就是尤金的吗？

　　只是我所认识的尤金并没有这么一头如通过瀑布般的长发。

　　我意外地很听话地将这苦得要死的汤药喝得精光，欧文公爵和尤金在一边不制动啊谈论着什么，喝完药的我则是沉默地看着窗外，那里有一个让我嫉妒得发狂的女孩子正坐在独角兽上接受全千羽国人的祝福。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轻声询问。

　　“瑞拉，今天是诺纱小公主的生日呀，你怎么能把如此重要的日子忘了呢？”

　　“父亲大人，我连我自己的生日都忘了，怎么还会记得她的？”我不屑地一笑，欧文公爵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

　　我又将头撇了过去，窗外的女孩满脸的笑容，接着我便看到了那个让我思之如狂的人的声影，他身骑白马，迎面朝诺纱小公主走过去，在全国人的欢呼声中尤利塞斯下马，单膝跪在诺纱的面前。

　　同时，我的手紧紧地攥成一个拳头，长长的指甲像是要将手心揪破。

　　可我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疼痛，以为我的痛觉早就被无边的羡慕嫉妒恨所麻痹。

　　隔着玻璃我都能听到尤利塞斯对诺纱说道：“嫁给我吧。”

　　为什么，这句话不能对我说呢。

　　我将装汤药的碗往窗户丢了过去，窗户被打破，欧文公爵和尤金同时往我这里看了过来，我朝他们温柔一笑，解释道：“有只虫子。”

　　“尊贵的瑞拉小姐，这里不可能有虫子。”

　　我顿了几秒，又笑着说：“不，这里有。”

　　尤金与欧文公爵相互看了一眼后，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