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长白》不必

3、三

　　路很难走，我觉得死神一直尾随我——而我没有死，大概是它觉得留我一命好让我死在门后。
　　我终于瘫倒在青铜门前。我艰难的坐起来，又吐出一口血沫，只觉得胸腔里一片泛滥的烧灼之意。这门太大，太厚重，足以锁起几代张家人的魂。他们留在终极，成为终极。
　　而我，我自知没有机会受得住这十年之约但还是来送死。
　　我的眼前一下子闪出很多人的脸，比如潘子，比如阿宁，比如文锦，比如三叔，比如老痒。
　　所有人。他们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我只恨不能死在过去。我想起来在海底下胖子穿潜水服的时候勒的半死；又或者十万大山里云彩的歌声；三叔在云顶天宫满身虫子气若游丝的样子；文锦钻进洞去，一脸决绝，生死未卜......记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忍了十年的泪流出来滴在地上，一瞬间不见了。这一刻我跪在青铜门前嚎啕大哭，头重重撞在门上，指甲嵌进掌心血奔涌而出。我喊出的回音拍打在石壁上又返还到我耳朵里，又凄凉又悲怆。我疯子一样的抓起鬼玺按在胸口。

　　我挂念的何止十年，我心疼的何止十年，我辗转反侧的何止十年！
　　这是宿命，我从生下来就注定投身其中。
　　我活下来，在九死一生里活下来，在张起灵和胖子拼命的保护下活下来，在许多人的鲜血里活下来，我明明深陷其中却总觉得像个过客甚至累赘，他们各自行色匆匆，我只是目睹了，而连存在的意义都被设计好。

　　我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呀.......
　　——但怎么比死更难过。

　　我抬起沾满泪水和血污的一只手，握住了鬼玺。
　　门缓慢而且不容质疑的打开了。
　　一如我没得回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