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辞》阮小七

23、第 23 章

　　次日的长安，淹没在一片繁华之中，皇三子卫王奉旨北上回鹘完婚。皇室送亲的依仗队伍从东华门出，过宣宁门、乾德门……喜乐喧天，沿途的树木，楼房都被大红锦缎装饰一新，一路洒下灿金的合欢花瓣漫天飞扬，数百名宫人，红绡华幔，翠羽宝盖，逶迤如长龙，穿过宫城、皇城、内城，直达长安城外。与萧何端坐摘星楼雅间，临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的依仗的队伍，沉寂良久的长安城终于又回复她往日的生机，为了可以一看这轰动全城的送亲仪式，早在数日之前，沿街的酒楼就被预定满了，摘星楼现在已是萧何名下的产业，用他的话说，我们现在坐的位子可是日值斗金的宝座，他费了好大的劲这才保留下来的。
　　平日里，我虽不爱热闹，可今日的这一出却是不能不看的，毕竟这场戏得以开罗，我也是功臣之一。可惜沿路围观的百姓太多，出于安全考虑，三皇子乘的是九龙鎏金的马车，未能一窥这位风雅王爷的容颜。
　　等到卫王的马车终于驶过，人群也终于朝城门涌去，正午已过。
　　望着窗下的人流，萧何久久面色流露些许的凝重，似霜雪般孤清的身影，单薄处叫人怜惜，冷漠处又似拒人千里之外，这个冷静自持的人 ，很少会这样面露难色。走上前，轻轻拉过他因太过用力握紧酒杯而隐隐泛了清白的手，接下他手中那只可怜的杯子，握住掌心里他冰凉的手。
　　“怎么了？”萧何问道，回望的双眸里，有着深深的忧虑。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原来萧大老板眉头深锁的样子，也是这般的风神俊朗，今夜，不知会有多少春闺痴梦人。”
　　听完我的调笑，萧何的神色略有一缓，两人于窗前迎风而站，我不禁觉得身子有些凉，正想说过去桌边坐，萧何已经把我揽到了怀中，背转过身子，替我挡住了风，头俯在我耳侧柔声说：“锦阳，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未曾料到他会这样问，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萧何，可他此刻看我的眼神中，却不知为何带着陌生。一时间，我不禁有些慌了。
　　感受到我的手在轻微的颤抖，萧何揽住我的手臂，收紧了些，继续说道：“没什么的，最近事情太多，我有些心烦罢了。”
　　一下子，本来热闹的摘星楼，对我而言却鸦雀无声了，萧何一定是对我隐瞒了些什么，心中的不安，让我有些心不在焉了。草草吃了些东西，我便要回流岚阁。回去的路上，两人皆是沉默。
　　皇子和亲，两国和谈，这对于大多数达官显贵来说，都是个值得庆贺的好事情，当天晚上的流岚阁门庭若市，每每这种时候，我总情不自禁地想到母亲，这就是母亲的心血，是她一生执着的最好见证。
　　南苑的挽月小筑，今晚被人包下了，闲杂人等不许靠近，一看苑门外随从的架势，便知来人的身份不低，原本没什么奇怪的，我只需让客人满意便行了，可我却在那帮人中看到了赵牧——皇上身边的亲卫，那个曾带我单独见过皇上的人。想到赵牧的身份，我心里不禁一惊，暗自吸了口气，这才缓步进入。
　　“锦阳见过各位大人。”目之所及，果然都是朝中新近高升的一帮文臣。
　　其中一位正是流岚阁的常客，翰林学士——宋毅。这位宋大学士刚过而立这年，倒颇有些谦谦君子的风度，嗜好美酒却不贪杯，这样的着实少见。见我进来，宋毅便举起面前酒杯，笑着说道：“多日未见姑娘，姑娘可又藏了什么好酒？”
　　“既是好酒自是要窖藏的，素闻宋大人嗜好陈年竹叶青，锦阳日前寻到几坛，所谓古越龙山竹叶青，正好请大人品鉴一番.。”
　　“哈哈哈，之前我还跟赵大人说，若锦阳姑娘这都没好酒，那全长安城就都没好酒了。”
　　“宋大人过奖了，来人，去将那几坛竹叶青取来。还请大人们稍候片刻。”
　　不多久，侍婢便将酒送上，剔透的白玉壶中盛着琥珀色的美酒，玉壶外用毛巾包了几块冰块镇着，烛光下壶壁外渗满了水珠，越发显得壶内的美酒如玉液琼浆一般。
　　取过酒壶，我为在座的大人们一一斟酒，酒香顷刻间溢满小筑。
　　宋毅举着杯子细细品味，半响才说道“这酒中加了陈皮，冰糖和蛋清，可还有一丝甜香，我却未品出，还望姑娘明示。”
　　“宋大人果然酒中圣手，小女子献丑了，这剩下的一味乃是菊花。竹叶青香中略带苦涩，加了这菊花，即可掩盖酒中原本的涩味，还能让这酒香更加香远益清。”
　　“哈哈哈，姑娘此法甚妙啊。怎么样赵兄，不虚此行吧？“
　　听到宋毅如此一问，众人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一直坐于宴席正中的赵牧身上。之前见过的赵牧，他是御前四品的近身侍卫，无形中让我觉得很有压力，而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一身儒生装扮的他，恰当地掩藏了他武官的戾气，于一帮文人之中，竟也透出了几分温文尔雅。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个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