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殇》宸瀚

50、暮云深处何人归

　　这里堆满了白骨，然而白骨之上却长着一簇靓丽的白色五瓣花，一团团一簇簇十分茂盛好看。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暮云花了”娃娃笑道，她抚摸着花身无限感慨“你们一定没想到吧，暮云花会长在地底。没有阳光，没有水，它们依旧可以顽强的活下来。我想，这就是暮云花那样珍贵的原因。你们自己摘吧！”
　　“你为什么……”张子轩疑惑的看着她，娃娃见他们迟迟不动手，便自己蹲下踩了两束暮云花塞到他们手上“因为只有明白爱与牺牲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暮云花。你们，通过了我的考验。”
　　雅尔眨眨眼睛，迟疑的问道：“那么，你是沙漠之神？”
　　“没有什么沙漠之神……”娃娃的声音骤然停止，因为此刻一把锐利的尖刀扬在她脖子上，她顺着刀看过去，居然是泰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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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被泰叔捆在地上，而他自己则疯狂摘下白骨上的花朵。若不是他早看出不对劲偷偷跟在娃娃身后，自己怕是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鬼地方。
　　“你认为，你能带走这些花吗？”娃娃冷不防的开口，泰叔冷笑道：“我知道你能招出那些鬼东西，所以我将洞口堵上了，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娃娃一字一句说道：“可是，守护暮云花的人不是我。我以为，它是不会放过你的。”
　　泰叔哈哈大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娃娃并不着急，她如同看一个小丑一般看着泰叔“我没有吓唬你，你看，它就在你身后。”泰叔此时也有一些不确定，因为他看到张子轩和雅尔的眼神已经变了。
　　“嗷呜~”一声狼吼在洞里响起。泰叔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只见一头全身银白母狼正瞪着他。母狼看到他手里大量的暮云花，猛地将泰叔扑倒在地上，泰叔慌乱之中将匕首也丢了毫无招架之力，母狼张开血盆大口咬断了他的喉咙。
　　“银狼，干得好！”娃娃骄傲的笑道，银狼快速跑到娃娃身边咬断束缚她的绳子，温驯的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钻进了白骨堆里睡觉。它的皮毛与白骨浑然一色，难怪之前没有看到他。
　　娃娃解开他们，并牵了几匹骆驼过来。她说暮云花已经拿到，他们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了。
　　“我们走了，那你呢？继续留在这里吗？”雅尔问。
　　“是的，我要留在这里，因为我要等的人大概就要来了，我要这里等他”娃娃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咱们相识一场，我便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也不枉你们走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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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东苏沙漠所孕育的生命，没人知道她是怎样诞生的，只知东苏莎模有一天出现大风暴，在那片湖泊旁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女婴。她不吃不喝待在那里半个月依旧还生龙活虎，直到银狼发现了她开始给她喂食狼奶。之后每天都会有沙漠里的生物为她带去食物。她渐渐会言语，会和那些动物交流，直到九岁为止她都还没有自己的名字。
　　有一年，沙漠中迷失了一个路人，他叫张思泽，是娃娃见到的第一个人类。他在这里遇见娃娃并照顾她，起初是因为怜悯她无名无姓无父无母甚是可怜。张思泽说她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好看，娃娃这个名字，便是他起的。后来他要离开，娃娃固执的想要留下他，可她不知道张思泽的生命里不止有她一人，还有他的家人、朋友在那个她从未涉及过的世界里等着他。
　　后来张思泽还是走了，他说等到有一天娃娃长大了，当她有一天看到这世间最伟大的东西时，他就会回来。娃娃问他这世间最伟大的东西是什么，他说是爱。
　　自那以后，便是漫长的等待。她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等到暮云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她的大哥哥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娃娃看了看沙村，欢快的笑着。她最后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她的身影在沙漠之中越来越小，渐渐消失是在他们的视线之中。雅尔注意到，身旁的少年眼圈红红的像被风沙吹过一样。
　　“你怎么了？”雅尔温柔的触摸他的脸庞。
　　“没什么”张子轩摇摇头。成群的牛羊从他们身旁走过，牧羊人嘶哑的歌声混合着羊驼脖子上的铃铛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感。张子轩没有告诉娃娃的是：刚刚她所说的张思泽，他也许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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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张子轩带着雅尔去了北京，他把一簇成串的暮云花捧到他叔叔的病床前，轻声说：“叔叔，我回来了。”
　　病床上年过半百的老人听到他的声音，艰难的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他。当他看到张子轩手中捧着的暮云花，他整个人突然激动起来“你去了东苏莎模是不是？咳咳……”他如同一架破旧的风箱，苟延残喘。
　　“是，我去了那儿。”
　　“那你……”老人的胸口剧烈起伏“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娃，八九岁，粉雕玉琢的样子，很可爱。”
　　张子轩怜悯的看着他，道：“我的确遇见了一个叫娃娃的女孩，不过她长大了，不再是小女娃了，她告诉我……”
　　“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在等她的大哥哥”张子轩把暮云花泡的茶递给他，喝了这杯茶，叔叔的身体就会好了吧。哪知他接过张子轩的茶，看着浮在水面上的暮云花倏地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娃娃，我的……娃娃”他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缓缓闭上了眼。张子轩愣愣的看着病床上挂着的名字，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床头上贴着的卡片上写着病号的名字：张思泽。
　　张子轩将张思泽的骨灰洒在了东苏莎模之中，他不知道张思泽对娃娃是怎样的感情。可娃娃，却是在张思泽心里真实存在过。骨灰随风消逝在大漠之中，带走了所有的爱恨。
　　沙漠深处，一堆黄土坡上静静站着一个少女。女孩低着头，大颗眼泪如同珍珠一样落在她手中的暮云花上，再顺着暮云花瓣滚落下来重重打在沙土之上。
　　“你终于回来了，思泽”少女张开五指迎接扑面而来的风沙，弯起唇笑了。

　　————第十二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