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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不是在酒精中麻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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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是在酒精中麻醉
秦木不想喝酒了,纵然酒那七零八落的质地中可以偶然咀嚼出生活本已赤裸裸的幻影。
变幻莫测的那黄昏的天空再一次显示出它那强劲的嘲讽和逼人心寒的深邃,上帝本不该给黑夜一双洞察世人的眼睛,单就那闪烁的星星,却是值得向往的天际,无奈一双眼睛,把一切光芒都挂在了它的眼梢上。于是,人便不想再抬头,因为,那已变得刺人眼球。
人最自由的,莫过于一个人在世间游走,但有时候一个人的游走,变得遭人唾弃,因为,他得背负着另外一些生灵本不知情的枷锁。秦木背着这样的枷锁,虽然给朋友们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的。
沿着江堤往前走,不远的地方,是秦木经常会去喝酒的地方,不过,他现在不会去,他不喜欢人太嘈杂的地方,而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他学会了避开。酒吧叫“雅琳一间”,老板不是武汉人,只是一个女孩,一般,秦木会在晚上喝酒的时候遇上并似乎认识地点头招呼,除此而外,他们还没有在其他的地方遇见过,就是遇见了,也还大可不必做得像认识一般。
秦木没有醉过酒,不是他能喝酒,是他每次只喝一瓶啤酒,而每次,他也只挑选这种,这是他经常向朋友推荐的酒种,在他眼中,啤酒的劲道代表着一种人生存活于世的真理,应该说,他是一个善于包装自己的人,为了推销他的观点,他时常只说一句话:“酒,人生的碎片,品尝的结晶。”想来,这应该与他大学的本科广告专业有关,虽然他现在是一位不知名的自由撰稿人。
毕业才一年零十个月,这是一个春天的结尾。四月末。
四月的江水还有些冷,是那种温暖的冷,秦木把手伸到水中去,水在他的指间稍做停留便又玩笑似的游走,只是,水好像长了一条长长的尾巴,这条尾巴从手中滑过的时候,秦木却怎么也抓不住,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很舒服,却一滑而过。”
“既然很舒服,就不要抽出来,舒服和幸福一样,只要你抓住这长长的尾巴。”
“是你?”
“奇怪吗?”
“一点。”
“奇怪的应该是我,你坐的这个位子本来天天坐着我。”
“这个世界很奇怪,你能给许多人座位,让他们买醉,却让他们在酒杯中找到流失的自己。而你,却跑到这江边,对着流走的江水感慨幸福。这个座位对你真这么重要?我让给你。”
“幸福的不是这个位子,幸福的是能坐在这里,拽住这个长长的尾巴。”
秦木赞同地点点头,算是一种回答。他不是一点奇怪,身边的这位女孩,准确的说,是身边的这位女老板让他沉思起来。
“我说的不对嘛?”见秦木好一会儿不说话,女孩扭过头来问。
“没有哇,你正坐着幸福。”
她笑了,幸福地笑着。而秦木却笑不起来,江水就从那上游流下来,无所顾及地流着,水可以没有什么牵挂,而他不行。就是这长长一河水,他不知道其中的哪一滴就是自己老家的屋檐滴下的,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哪一滴就是天上她那天使般的眼泪。一切都来得太快,本不应该这么快。
“对了,我能问你的名字吗?”
“秦木”,他稍微停顿,再接着说:“现在变朽木了。”
“为什么这么说?有故事吗?”
秦木摇摇头,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故事。
“好吧”,她顿顿,“我希望有机会听你的故事,上面酒店正忙,我上去帮忙。”女孩说着已经拾级上去了两个台阶。
“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在我的店名上找吧!”说完,向上面跑去,可又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很快速地说:“不要笑话我的店名很老土,我觉得,人总要为自己找个位子。你也不是朽木,你不是经常说:‘人生的碎片,品尝的结晶’吗?晚上酒吧见。”说完,再笑笑。
她应该就叫雅琳,很秀气的名字。
秦木在沉思,是幸福,也是人生。
这天晚上,秦木意外地没有去酒吧,从江边上来,他直接回了自己的出租屋里,只是顺带在路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瓶啤酒,老板要收三块钱,为此,他冲老板吼一句:“价也不是这么涨起来的嘛!”“就这行情,就这行情。”老板赔笑。
秦木摇摇头,独自上楼去。
这是在武汉的大街小巷都能租到的房间,一间房,再加一个卫生间,一个小阳台。没毕业的时候,室友们称这是标准的“情侣房”,两个人住着,最浪漫的那种。
秦木进了房,没有开灯,他是洗过澡的,所以直接拧开了书桌上的台灯。他似乎不太喜欢把灯都打开的感觉,难道是逃避天上的那双眼睛?谁也说不清楚,有那么一盏台灯每天在城市的这个角落打开,总算也是他生命的一种标志。
为自己倒上一杯啤酒,打开电脑,紫晔的□□头像还是一片阴影,已经一年了,紫晔搬出去的那天,应该就是这个时候。
秦木其实不想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再说什么,人只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他的都不可信,特别是男人的嘴巴。
不过,秦木还是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紫晔,我想,你从我这里搬走,应该是一种解脱,没能给你我所承诺过的幸福,真是对不起。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想必你一定过得好,对不起,保重自己。
敲完这些字,他把剩下的啤酒喝完,然后顺势倒在床上,大概什么都不愿去想了,然而,似乎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