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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凌家孤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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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接近年关的扬州城到处充满着喜庆的气氛,大街小巷满是出来置办年货的人们。天空中突然飘下的雪花并不影响人们的兴致,反倒增加了喜气,有道是瑞雪兆丰年,很少下雪的扬州城竟然天降瑞雪,这预示着明年一定是个好年景。
小巷中,穿着新衣的孩子们兴奋的跑来跑去,相互戏打笑闹;老人们抱着手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看着雪开心的笑着边讨论着家长里短,什么谁家女儿刚及笄就定了亲,谁家小媳妇长得俊俏,谁家儿子、媳妇孝顺。
他们身后的平房处升起阵阵炊烟,香喷喷的饭菜味道从屋子中传出来。
而仅与小巷一街之隔的暗巷中,却是另一番景象。瘦小的凌如月穿着单薄破烂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双大眼睛,充满惊恐的看着前面三个穿的同样破烂满脸□□的男人们,她跌坐在地上,一双小手撑着地不断的倒退着,洁白细嫩的手掌被地上的污泥染成了黑色,漆黑的发丝被汗水胡乱的粘在消瘦苍白的脸颊上。
眼看着退到了墙角,凌如月见再也无路可退,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炊烟,然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脱框而出。
这样子的炊烟她的家也曾升起,只是如今她却没了家。她的父亲本是江南的大商贾,可是出门经商半年,回来的却是一副薄棺和一具冰冷的尸体。据送回尸体的伙计说,父亲是在一个叫天下第一庄的地方输光了家产,然后跳崖自尽了。
之后的事就如同那戏里演的一样,没了依靠的孤儿寡母饱受欺凌,赌庄的人上门收缴了她家的房屋家财,把他们赶出了家门。平日里看到他们亲热地不得了的亲戚朋友们,也开始视他们为瘟神,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冷言冷语,他们母女两个最终只能寄宿在破庙中。
一向心高气傲的母亲就此一病不起,幼小的凌如月手足无措的看着母亲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她只知道她的母亲,她在世界上的唯一亲人就这么离她而去了。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乞丐婆看她可怜帮着她把母亲安葬的,母亲下葬那天年仅十二岁的凌如月,拉着母亲的手狠狠地发誓以后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从那天起,她就开始了独自流浪的生活,痛苦的经历让她早早的成熟起来。流浪几个月,她都在努力的活着,不管是遇到什么她都没放弃过。可是这次她真的再也没办法了,她抓紧衣服,把自己缩成一团,闭紧双眼在心中大喊着:爹,娘!救我!
凌如月想象中的事并没有来到,黑暗中她只听到三声惨叫声和‘咚’的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可是她并不敢睁开眼睛,她怕睁开眼睛仍然是那三张可怕恶心的脸。几个月的遭遇让她不敢再相信任何奇迹,也不再相信神佛。这世上若是真有神佛,那么常年礼佛的母亲也不会死不瞑目了。
突然她的脸颊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拍打了两下,耳边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你没事吧?”
凌如月缓缓地睁开眼睛,努力保持着镇定,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这是个很好看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麦色皮肤,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高挺得鼻梁,薄薄的嘴唇,不过最让她注意的却是男人的一双眸子,漆黑、深邃的如同一汪古潭,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进去,无法自拔。
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男人,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勾起嘴角对她笑了笑道:“看来是没事了。”
说罢男人脱下自己身上的貂皮披风裹在凌如月身上,毫不嫌弃她的脏衣服会弄脏自己名贵的裘皮。
入冬以来,凌如月第一次觉得身子是这么的温暖,貂皮的皮草味和衣服上特有的薄荷味充斥着她小小的鼻子,她努力的缩了缩身子吧自己整个人都裹在貂皮中,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给了她温暖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马上便有一名手下走上来背起了她。
随着众人的离开,暗巷中只剩下三具乞丐的尸体渐渐地被大雪覆盖掉。
之后的几天凌如月一直在马车中度过,男人安排了婆子照顾她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而凌如月知道男人定是在这些辆华丽的马车中的其中一辆上。可是她没有试图去寻找,因为那个人给她的感觉是那么的高不可攀,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他给的貂皮裹紧自己,反复闻着貂皮上残留的气味。
照顾她的婆子很爱说话,那怕凌如月是小孩,仍然愿意和她唠叨些家长里短,凌如月觉得这应该是太寂寞了吧?记得她有一次在山间迷路也是寂寞到和大树说话呢。从婆子的絮叨中她得知,救她的男人叫云叶阳,今年二十四岁,是晋帮的帮主。现如今他们也是在回晋帮总舵的路上。
晋帮是个什么所在凌如月并不关心,她只关心自己还能不能见到那个叫云叶阳的男人,她真的很想念那个男人给她的温暖,这温暖叫她觉得安心、舒服。
他们在路上行了十日,终于到达了晋帮。凌如月透过车窗打量着眼前的巍峨如城堡般的大宅,高大的黑铁大门,青砖砌成的围墙,以及透过围墙隐约可见的高楼。
黑铁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青砖铺成的道路,道路两旁一队穿着黑色劲装的大汉整齐的排列着,齐声喊着:“恭迎帮主。”
道路尽头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大的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样式简单的天蓝色袍子。小的十五六岁,皮肤黝黑,一双眼眸单纯干净 ,此刻正在笑嘻嘻的看着打头的马车。
待车队停稳,凌如月终于又看到她想念以久的身影。那身影矫健的从车中下来,大步走到一大一小两个男子身前亲热地拍着他们的肩膀,发出一阵阵的爽朗的笑声。其间还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敏感的凌如月觉得云叶阳一定是在看向自己这边。
年龄稍大的男子在云叶阳看向凌如月的马车之后露出了一个会意地微笑,微微的点了点头。云叶阳挑了挑眉毛,对于他的会意表示赞许也回给了他一个笑容。站在二人中间的少年疑惑的看了看他们两个,嚷嚷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又做什么坏事不让我知道?”
少年的话音还未落,便被叶云阳和年龄稍大的男子一起堵住了嘴巴,两人连拖带拽的带着少年走进了内宅。
凌如月突然好羡慕这两个人,可以和他那么亲近一定是很美好的事吧?
她身旁的婆子叫了她半晌,她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随着婆子下了车,两人七拐八拐的走到一间低矮的柴房前,婆子把她丢下后便离开了。凌如月看着满是茅草和木柴的房子呆了一呆,然后俯下身子把地上的茅草堆成了一堆,裹着披风倒在茅草堆上甜甜睡去,一整夜梦中都是披风主人的身影。
从此之后,凌如月便莫名其妙的留在这座大宅子中,帮着粗使得下人们做些他们都不愿意做的事情。瘦弱的她几乎把粗使下人的粗活都包揽了过来,可是即使如此也依然时常遭到下人的打骂。不过好在下人们虽然打骂她却不会饿着她,至少她还能活下去,也许活下去便有报仇的希望。
这天凌如月因为一些小事又被仆人殴打,就在她蜷缩着身子抱着头,用小小的身子承受熟悉的疼痛时,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制止了仆人的动作。
紧接着一双温暖的大手把她扶了起来,手的主人一边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口一边呵斥着仆人。
仆人见来人是三少爷不敢怠慢,慌张的跪在地上磕头讨饶。
来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仆人赶走,然后上下打量着凌如月,饶有兴趣的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凌如月低着头怯懦地说,“我叫凌如月,十二岁了。”
“不错,我叫萧飞,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萧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开心的想着,终于有个比他小的人了。
小小的凌如月不知道跟他混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想起方才那仆人见到眼前这少年时惊恐的样子,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从这以后萧飞便每日来找她,带着她到处玩耍。仆人们见萧飞这么对她,也不敢再打骂她,甚至开始刻意讨好她。
清晨,凌如月刚刚起身便被萧飞深深秘秘的拉走,路上凌如月反复追问了多次萧飞才说出是要去赌坊赌钱。
对于赌这个字凌如月有着本能的抵触,她的父亲不就是因为赌才家破人亡的么?可是她却不敢拂了萧飞的兴致,只能皱着眉任由他拉着。
两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阴暗的小巷中,巷子深处有一道低矮的小门。萧飞走到门前,轻轻叩了五下门,不多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打开了大门,见到是萧飞冲他点了点头,把他们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