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满城春色宫墙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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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轻轻皱起了眉头，似乎睡得极不安稳，过了许久，才挣扎着发出一丝呻吟。
苏择安立刻扑向床边,担忧地抚上她的额头：“玉儿？玉儿……”已经七日了，她就这么躺着，没有言语，亦没有动作，安静得让人心慌，此时的一丝声音——很轻，却至少证明着她的生命依旧鲜活——是喜，是忧，苏择安已经分不清。
痛楚地闭上双眼，只觉得疲惫。
一只冰凉的手缓缓触及他的脸颊，很轻，几乎感觉不到，似乎有一点犹疑、有一点不可置信。
苏择安一震，反手握住那只几近滑落的手：“玉儿？你……醒了？你……还好吗？”那已安静许久的女子脸色苍白，却依然艰难地扯出一个笑，习惯的温婉明媚，在那一刻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的拈玉，唯一的拈玉，在这样的时候竟还安慰自己，而自己，却一直没有给她她应有的，她的假装不在乎，让他的自私有了借口——拈玉，他的拈玉……
“玉儿，玉儿，玉儿……”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只要一停顿，怀中的女子就会化做一阵清风远去，再来不及逗留。
七天的煎熬，让他再也无力掩饰自己对她的在乎，他在乎她——在乎她的浅浅笑意，在乎她的花解语，在乎她的慵懒自适，在乎她的翩跹舞姿，在乎她偶尔的恍惚——在乎她的一切。他再也不愿掩藏，生怕再一次失去她，生怕再一次失去她时，他仍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遗憾，那么多那么多的愧疚，那么多那么多的亏欠。
而这一切，聪慧如拈玉，又怎会不明白？
所以只是微笑，泪，却悄然落下。这样的幸福，太奢侈；公子，我们的幸福，太奢侈了，怕是会耗尽我们的一切，避了这么久，竟还是到了这一步么？我只要你幸福——公子，你这样的情深意切，叫拈玉如何报答？
公子，公子……
微微仰起头，拈玉看向苏择安，眼神变得哀伤而浓烈，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轻轻呢喃着“公子”，主动地吻上了他。
苏择安的身体一僵：与拈玉在一起了这么久，一向是止于情、发于礼，从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算是为了尊重拈玉，也尊重他和拈玉的感情，可如今……玉儿，你也如我一般，决定不顾一切，把握能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吗？
……
薄薄的纱衣轻盈落地，露出雪白的肌肤，在这样暧昧的空气中，悄然浮上一层粉红色；他将原本斜坐于床边的拈玉轻轻置于床上，在她的肌肤上印下冰凉而细密的吻；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芙蓉帐暖，丝绸床帘悄然垂下，掩住了满室的春意……
……
门外，曹诗诗死死地咬住下唇，没有泪，脸色已变得惨白，眼中对苏择安的最后一点希冀终于完全破灭，她的择安，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择安，而这一切，竟是由她亲手推动的——她毫不怀疑，若是当日那贱妇没有受伤，他们，决不会进展到如此地步，是她，帮了他们……
“你们欠我的，我会要你们还的，我要我所受的耻辱，加倍的还给你——拈玉，我决不会原谅你，决不……”
“爹，娘，孩儿决心已定。玉儿，不仅是我亏欠她，我们苏家，甚至是他们曹家都亏欠她许多。当日若不是玉儿苦苦相劝，孩儿未必会如您所言去娶诗诗，可娶了她，却害了玉儿……孩儿定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孩儿欠她的自会一并还给她。”
没有人说话，空气一下子便凝固起来。
这本是苏曹两府众人一道出席的家宴，苏择安的这些话无异于惊世骇俗的言论，震懵了大多数的人。坐于右侧的曹诗诗脸色一下子便变白了，想过无数次可能出现的状况，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种景况，从没想过他会这样不留情面地提出要娶拈玉——这样的情形，他就没想过有多伤害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吗？
心都碎了，什么声音都听不清。
“啪！”苏蓍把自己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畜牲！你可知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娶进门？还要风风光光？苏家大少爷流连青楼已经是一桩笑谈，丢尽了我们苏家的颜面，你居然还敢娶那个女人过门？你是不是不把苏曹两家的脸丢尽你不罢休啊，啊？”
苏择安的眼中划过了一丝犹疑，很快，很短暂，但毕竟存在过。
他本来就是一个重视责任的人，所以他的顾虑也就特别多，他的压力也便特别重，迟迟未给拈玉名分，也不过是顾及到自己的亲人——为了自己伤害别人，这样的事他不忍心做，也做不出。若不是因为拈玉受伤如此之重，他对拈玉的承诺也只会一拖再拖，可如今，箭在弦上，如何不发？
于是他只是默然，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主张。
慢慢摩挲着手中的碧玉扳指，一直冷眼旁观的宰相曹柘终于开了口：“来来来，坐下，慢慢谈，何必闹得那么僵？择安嘛，年轻人，自然是有些心浮气躁，感情用事，恩……这不算是坏事，可这么冲动，还是会给两家蒙羞的，对诗诗也不公平，是不是？依我看，倒不如用诗诗朋友的名义把那个女人接进府，多费些心，堵住一些胡说八道的人的口，别给人落下什么把柄，也就是了。可那什么迎娶……不可，完全不可。
我这法子，只算得上是折中吧，择安，你说呢？”
曹诗诗欲言又止。明摆着的，曹柘是想卖给苏择安这个翰林院的大学士一个人情，一个大大的、譬如及时雨的人情，这样的决定，她无权干涉。
事情再没有什么障碍了，身为宰相，曹柘的威信是相当高的。对于曹柘的决定，苏蓍夫妇是颇有微词的，可反正也没有给拈玉名分，不满了一会儿，便又释然了——
好歹还是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啊，别闹得太僵，以后再劝劝择安吧……
于是这样一场想像中会是暴风骤雨的摊牌，便不了了之了
就在拈玉搬入苏家的第二天，“四公子”抵达京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满城春色宫墙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