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为你柔软》朱染

71、71、为了爱

　　自从与闫啸海一席谈话后，雅致花了一些时间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与父亲的关系。回到C市这两年多以来，她和方铸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见面都感觉到他日渐苍老。想起闫啸海说的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她心里便一阵发紧。

　　独自飘零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更渴望亲情，只是因为母亲的死横亘在她和父亲之间，迷住了她的双眼。难道我要一直活在仇恨里吗？雅致这样问自己。她努力抛开仇恨，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也许，从她决定回到C市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开始原谅方铸了。

　　无论如何，绍康的事总要对方铸有所交待。

　　雅致通过夏墨然约了方铸见面，当她到达见面的茶室时，见方铸和夏墨然已经等在那里。坐定之后，雅致仔细看了看方铸，见他虽然面带愁容，精神却不是很差，便稍稍放了心。

　　“绍康的事，你知道了吧？”雅致试探地问。

　　方铸点点头，随即叹一口气，说道：“当初想让他回到公司帮你分担一些，没想到闹到这个地步。”

　　雅致想到绍康当初为了回到公司的处心积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方铸，她不想让他更加难过。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霸住华拓，但是绍康现在这种情况，把华拓交给他，谁都不放心。”雅致说。

　　方铸慈爱地看着雅致：“你和绍康都是我的儿女，如果你们能齐心协力经营华拓，当然是我最想看到的，但是眼下绍康执迷不悟，华拓的担子就都落在你的肩上，我对你的亏欠越来越多。”

　　雅致有些动情，努力眨了眨眼睛，将泪水吞回去：“何必还说这样的话，我作为姐姐，没有照顾好绍康，我有责任。”

　　方铸动容：“哪里是你的责任，是我没把他教养好。”

　　夏墨然见这父女二人能平心静气的说出心里话，自然是替他们高兴，但又担心方铸情绪激动起来影响他的病情，便接道：“绍康是成年人了，凡事有他自己的决定，眼下，我们还是要尽快跟他谈谈，让他能迷途知返，否则，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方铸和雅致同时点头。

　　在他们几人对绍康一筹莫展的时候，绍康却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去找了于兰沁。

　　于兰沁对绍康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吃惊，她将绍康请进别墅，笑道：“早知道你会来的。”

　　绍康觉得这次见到于兰沁与上次在高速公路见面时很不一样，那一次，于兰沁留给他的印象是一个养尊处优霸气十足的女人，而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决绝的火焰。

　　“为什么？”绍康问。

　　“因为，”于兰沁靠近他：“我们是一样的人，都不能容忍别人的掠夺。”绍康感受到于兰沁身上的气息向他袭来，她棕色的眼睛发出无比魅惑的神采。

　　绍康离开公司后，雅致工厂工地两边顾，忙得不可开交。这天从工地回来已经傍晚时分，进到办公室后，她一眼看到立在门口的一幅画，乍一看上去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想一想又觉得没见过。她走近前去，仔细看那幅画。画上是一片汪洋大海，静谧的蓝色下蕴藏着波涛滚滚，一艘帆船漂在海面上，船的上方盘旋着一只海鸟，似乎经过长途跋涉，疲累不堪，想落在船上歇歇脚，却又犹疑不定，害怕船上藏着危险。

　　雅致看着那只海鸟，忽然一阵心酸，那只孤单疲惫的海鸟不正是自己吗？多年来，一路的艰辛无助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多想找个安稳的港湾歇歇脚啊！

　　“方总？”刚刚去复印文件的秘书回到办公室，看到雅致正聚精会神盯着画。

　　雅致收敛心神，问道：“这画哪里来的？”

　　“是四海集团的闫总派人送来的。”

　　“闫啸海？”雅致皱皱眉头，若有所思。

　　快下班时分，雅致收到闫啸海的电话。

　　“送你的画喜欢吗？”他在电话那端问。

　　雅致是喜欢那幅画的，可是她不愿意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被闫啸海猜到。

　　“你既然没有把握，怎么敢无端端送幅画上来？”

　　闫啸海轻笑一声：“如果我说，我有把握你一定喜欢，你会不会又觉得我聪明得可怕？”

　　雅致心里一动，她忽然明白了闫啸海送来这幅画的目的。闫啸海是想告诉她，他是真的懂她。

　　“在听吗？”闫啸海听不到雅致的声音。

　　“在听，”雅致答：“我在想，或许我可以选择相信你。”

　　闫啸海心花怒放：“终于等到你这句话，雅致，你我之间最缺的就是一个‘信’字。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雅致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灼烧，心跳也加速起来，是爱情来了吗？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到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面孔，一贯英气的脸庞此时此刻挂着甜蜜的笑容，神采顾盼飞扬。

　　“信不信你，要看今天的晚饭是不是吃得满意。”她温柔地说道。

　　“我去接你，一会儿见。”闫啸海的声音溢出喜悦。

　　在去华拓的路上，闫啸海看到后视镜中的自己满面春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叹：自己终究还是过不了方雅致这一关。

　　晚饭后，闫啸海送雅致回到澜景苑楼下。

　　下车前，闫啸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雅致：“要不要请我上去喝杯咖啡？”

　　“我睡眠不好，晚上不喝咖啡的。”雅致笑道。

　　闫啸海扶住方向盘，做备受打击状。雅致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凑过来在他脸颊轻轻一吻，轻声说：“晚安。”

　　闫啸海趁势拉住雅致，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清早，闫啸海从雅致家里出来，在停车场正遇上付思韵。

　　付思韵乍一看到闫啸海，面上一惊。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过画廊，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都以有事为由推脱了。

　　这是付思韵第二次在澜景苑看到闫啸海。上次是闫啸海从千江月送雅致回来，当时付思韵在暗处，双方没有碰面。

　　那一天，付思韵的心情低落到谷底，她一直以来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不过当时闫啸海只是把雅致送到楼下便开车离去，所以她心里还抱了一丝侥幸，也许他们不会在一起，毕竟，这两个人的个性都那么强。

　　直到今天，她看到满面春风的闫啸海大清早的从雅致家里走出来，才突然明白，原来她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

　　沉浸在幸福感中的闫啸海没有注意到付思韵表情的僵硬，自顾自地招呼道：“这么早就去画廊吗？辛苦辛苦！”

　　付思韵挤出一丝笑容，语带双关地说：“哪里及得上闫老板辛苦。”

　　闫啸海倒也大方，听出来付思韵的话外之意，索性不再瞒她，“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他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一脸得意地说：“方雅致现在是我的人了。”

　　付思韵的笑容僵在脸上，一颗心直往下沉，“那要恭喜你了。”她勉力说道。

　　闫啸海终于注意到付思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画廊工作太多？”

　　付思韵摇摇头，随即又赶紧点点头，“啊，是，最近打算搞一个拍卖活动的，之前给你打电话想找你一起商量一下，你一直没空。”

　　“我最近还真的没空，你呀，还是再多请两个人，不要总靠学校里那几个孩子，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闫啸海边说边按下车钥匙，停在不远处的汽车发出开锁的声音。

　　付思韵已经把自己的表情调整为一贯的端庄优雅，娇滴滴地说道：“我们这小本生意入不了老板的眼，既然您发话，我照做就是了。”

　　闫啸海无奈地笑笑，走向自己的车，“你呀，就是这么不饶人!”

　　付思韵和闫啸海摆摆手，看着他上了车，轰鸣而去，直到消失在视野里。她刚想转身，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赶紧伸手扶住身边的汽车才没有摔倒。过了一会儿，她头脑渐渐清晰，身上也渐渐恢复了力气，才感觉到有无边无际的悲痛正向她袭来。

　　十几年来，她眼看着闫啸海从一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成长为今天老谋深算的商界巨贾。她清楚地记得在她与黄百苍结婚的前一晚，闫啸海酩酊大醉地敲开她的家门，告诉她：我这辈子一定要娶你。

　　是夜，付思韵独自坐在窗前，点燃一支香烟，在烟雾中看着窗外暗沉沉的夜，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尽管她和黄百苍结婚，闫啸海却一直没有放弃追求她，多年如一日的守在她身边。她以为，闫啸海不会变，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他身边也曾经有过不同的女人，可是他没有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动过心。

　　直到方雅致出现，一切都变了。尽管闫啸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腔热血的愣头青，可是在爱情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他。

　　也许现在还来得及，她忽然想到，毕竟他和方雅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