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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64、破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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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周毅像往常一样,在泳池里游了一个又一个来回。放在池边的手机叮铃铃地响着,他像没有听见一样,似乎完全沉浸在游泳的乐趣中。
终于,他游完了固定的里程,爬上岸,擦干身体,披上外衣。手机仍然在执着地响着。周毅气定神闲地看看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
“周总,不好了!”电话那端是市场部总监肖丽,她原本是雅致的副手,雅致走后被周毅扶正。
“什么事?”周毅淡淡地问。
“《晨报》发了一篇报道,说我们公司账面巨额亏损,资金链断裂,已经资不抵债。报纸已经上市了,网上的信息也出来了,今天一早,已经有十几家媒体给我打电话核实。”肖丽的语气中透着惊慌。
“你定个时间,我们开新闻发布会。”周毅说话的同时瞥了一眼门口的报箱,里面已经塞进几份报纸,他舒了一口气,向屋里走去。
于兰沁像往常一样准备好早餐等着周毅。不知什么原因,她看到周毅进屋时看她的眼神有一丝异样,当她想再仔细探究一下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于兰沁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有种预感要发生什么事,可是这种预感又来得毫无根据。
周毅进屋时看到正在布置早餐的于兰沁,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他们之间最后一顿安静的早餐。他决定,让这个早晨过得和以往任何一天一样。
办事效率高是肖丽的优点之一。上午九点半,恒威的会议室里已经密密麻麻地坐了数十家媒体。
周毅走进会议室时,虽然不是意气风发,却也不是一副颓唐落败的样子。
“谢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到来。我想今天大家过来,都是听说了关于恒威经营不善的消息。”周毅落座后,就直奔主题。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场内除了记者,还有一部分恒威的员工。按照固定模式,周毅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是:“这些都是谣传。”
然而,钻进他们耳朵的话,让一屋子人瞬间石化了。
“我想告诉大家,这些消息都是属实的。恒威的确经营不善,已经无以为继,接下来,恒威集团将结束所有业务,进入破产程序,我个人将辞去在恒威集团担任的一切职务。”
片刻的安静之后,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有记者提出问题:“为什么恒威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宣布破产?”
“恒威一直在努力改善经营,但是受到多方因素影响,没有明显成效,宣布破产是对社会和股东负责的态度。”周毅的回答镇定自若,似乎早有准备。
“恒威破产后,对现有的项目运营会有影响吗?”有记者继续问。
“短期内的影响应该是不可避免,不过经过破产清算阶段,有了新的经营者进入,相信一切会好起来。”周毅答道。
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周毅站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一拉开门,看到于兰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外。
早晨周毅出门后,于兰沁接到了她父亲于怀远的电话:“恒威是怎么回事?”
于兰沁一愣:“恒威怎么了?”
电话那端的于怀远也是大吃一惊:“你竟然不知道?你看看今天的《晨报》。”
于兰沁冲到大门口的报箱拿回报纸,摊在桌上翻出《晨报》上关于恒威的那篇报道。
报道的题目是《恒威集团账面现巨额亏损,将陷破产》。于兰沁倒吸一口凉气,手脚一下变得冰凉。她稍微冷静了一下,想着也许是一篇不实的报道。
她拿出电话打给周毅,电话那端却始终无人接听。她想起今天早晨周毅眼中那一闪即逝却让她心惊肉跳的怪异眼神。
看来这篇报道是真的。为什么公司到了如此境地,周毅却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
她喊了司机小谢,送她前往恒威大厦,到达公司的时候,周毅正在会议室里回答记者的问题,她站在门外听清楚了一切。
“去我办公室谈。”周毅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于兰沁。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于兰沁跟在周毅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看到了,我在开会。”周毅答道。
“周毅,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于兰沁焦急而困惑地问道。
“最近公司的经营一直不好,走到这一步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于兰沁有些气急败坏。
“我不想让你担心。”从始至终,周毅都是那种淡淡的语气和表情。
于兰沁叹一口气,哀哀说道:“不想让我担心?我们是夫妻啊,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肯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我当过你的妻子?”
周毅看于兰沁情绪有些激动,外面还有记者没走,他怕招来事端,温言劝道:“兰沁,你不要激动,现在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等我晚上回去,我们再详谈,好不好?”
于兰沁出身名门,从小受得是大家闺秀的教育,最忌在人前失仪。虽然她现在心里极度纠结,可她知道外面还有员工和记者,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她抽出纸巾拭去眼角的泪痕:“恒威不是你一个人的,不能你说破产就破产。晚上我们好好谈谈。”
于兰沁走后,周毅拉开办公台的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两份离婚协议。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慢慢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于兰沁离开恒威大厦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去自己工作的地点——恒威投资有限公司,而是去了省政府,见她的父亲于怀远。
于怀远上午有一个会议要开,于兰沁便在办公室里等他。将近中午时分,于怀远才从会议室出来。
“爸,恒威不行了。您可得帮帮我们。”于兰沁见到父亲,满腹委屈地说。
于怀远沉着一张脸:“你没看报道啊?他账面上亏损了几十亿,我怎么帮?”
于兰沁犹疑了一下,鼓足勇气说:“如果您同意,我想从投资公司调一笔钱过去,先救救急。”
“你这个傻丫头啊,被周毅骗得团团转,自己还不知道。”于怀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竟然还想用投资公司的钱去救他,你是想把咱们父女俩也搭进去吗?”
于兰沁一脸惊愕:“周毅骗我?他骗我什么了?”
于怀远叹一口气,说道:“我让人找了那个晨报的记者,你知道,平时这些媒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轻易曝光恒威的负面信息。我一看到那篇报道,就觉得有问题,背后没有人授意,一个普通的记者不会这样给自己找事儿。果然,一问才知道,原来透漏消息给这个记者的,就是周毅本人。”
于兰沁一颗心直往下沉,下意识地开口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个记者收了周毅的好处,”于怀远继续道:“刚开始他还不肯说,我让人吓吓他,他才招了。”
“周毅为什么这么做?”于兰沁重复着刚才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于怀远看出女儿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他更加相信周毅是有所预谋,只不过事出突然,他还没有了解全部情况,但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提醒女儿不要再继续相信周毅。
“据我估计,公司走到这一步,是周毅一手部署的,而且瞒得严严实实,现在,他看准了时机,故意让媒体曝出来。”
于兰沁还是不明白:“恒威是周毅十几年的心血,他怎么会亲手把公司败了呢?”
“他有什么目的现在还不好说,我再查一查,不过你记着,千万不能动用投资公司的钱。”
于兰沁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晚上,于兰沁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周毅已经提前回来。她冲到楼上的卧室,看到周毅打开行李箱,正在整理自己的衣物。
“周毅,你要去哪儿?”于兰沁大惊。
“你回来了,我们谈谈。”周毅停下手,下楼走到客厅。
从于怀远那里听来的消息一直折磨着于兰沁,她迫不及待开口问道:“爸爸说是你故意放消息给《晨报》的记者,有没有这回事?”
周毅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怔,随即马上淡定下来,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以公司目前的境况,媒体早晚都会知道的。”
“这么说,真的是你?”于兰沁不得不相信。她看着周毅,忽然发现她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他们已经同床共枕十多年。而更让她觉得害怕的,是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因为她已经预感到,周毅绝不仅仅只做了向媒体透露消息这一件事。
周毅没有再理于兰沁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恒威已经正式向法院提出破产申请,我已经辞去一切职务,很快清算小组就会正式接管恒威。”
于兰沁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这都是你的计划,对吗?”
“对不起,兰沁。”周毅组织着自己的措辞,想以一种平和的方式将自己的意愿表达出来:“这一切对你来说太突然,我很抱歉。退出恒威后,我打算离开B市。”
“你说什么?”于兰沁蹭得一下坐直身体,声音由于吃惊变得尖厉。
周毅从桌下拿出那两份他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摆在于兰沁眼前:“你考虑好给我答复。”
于兰沁看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几乎窒息。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一切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毫无预兆,是不是昨晚的夜还没有结束,自己还没有醒来?
周毅上楼继续收拾行李。他提着箱子下来的时候,于兰沁还坐在那里,姿势都没有变过。
周毅走到她面前:“我搬出去住了,你保重。”
于兰沁抬眼看向他,挂着满脸的泪水:“周毅,我有太多的为什么想问,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我能说的,只有对不起。”周毅低声说完这句话,拉着行李箱转身出门。身后传来玻璃器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周毅去了清颂园以前雅致住的房子。雅致将房子退还给公司后,周毅就将这间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他已经买了去C市的机票,明天跟清算组交接后,他将登上飞往C市的航班。抚摸着雅致曾经用过的家具物品,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雅致,我终于可以底气十足地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