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为你柔软》朱染

37、37、迷迭香

　　迷迭香酒吧是C市最著名的酒吧之一，尽管装修风格上走得是高雅路线，各项娱乐设施却是十分齐全。酒吧共有两层，一层人声鼎沸，各色男女欢声笑语，二层是VIP包间，每个包间自成一国，私密性很好，也比较安静。

　　绍康与蔡佳约在二层的一个包间见面，蔡佳向绍康汇报了方雅致最新的举动。雅致已经召开过新闻发布会正式对外宣布文化街开始招商，并且在各个媒体投入大量广告。因为文化街项目本身具备的优势，加上庞大的宣传攻势，短短两三个星期已经在业界引起了很大反响。

　　绍康面无表情地听蔡佳说完，手里握了三颗色子，不停地在色盅里抛来抛去。

　　“绍康，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方雅致他们把这个项目抢走，你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不能白白便宜她啊！”蔡佳焦急地说，她心里急切地盼望绍康尽快回到公司。以前绍康主掌华拓的时候，她是绍康的特别助理，人人都礼让她三分。方雅致入主华拓之后，把她当成透明人，她的地位一落千丈。世态炎凉，雪中送炭的人没有，落井下石的却比比皆是。她听了不少风言风语，也受了不少委屈。比如今天，办公室有一些文件需要归档整理，本来这类工作都应该是普通文员做的，部门经理却一股脑丢给她。她发了几句牢骚，就有人在旁边风言风语：“还当自己是特助呢！”

　　她想象着，绍康回公司的日子，就是她吐气扬眉的日子。

　　绍康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还是继续抛着色子，终于抛出来三个六，他长舒一口气，拍拍蔡佳的手，说道：“急什么啊？跟着我做事可不能这么沉不住气。”他提起酒瓶给蔡佳倒了一杯酒。
　　蔡佳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靠在绍康肩头。在她看来，此时此刻，她与绍康已经是患难见真情。

　　有人敲了两下门，不等绍康应声，门已经被推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康少，不好意思，久等久等。”

　　进来的人是迷迭香酒吧的老板，白光宇。白光宇长得矮矮胖胖，一身江湖气，诨号“白胖子”
　　。
　　“呦，蔡小姐也在啊！”

　　蔡佳已经端正坐好，礼貌地冲着白光宇笑笑：“白老板。”

　　绍康拿起一颗色子向白光宇打过去：“死胖子，你架子够大啊，让我等这么久。”

　　白光宇陪着笑脸解释道：“有几个哥们儿在旁边聚聚，实在走不开，再说了，我不是想让你跟蔡小姐多亲热一会儿吗？”

　　他嘴上口无遮拦，一双眼睛也不老实，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蔡佳。蔡佳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却又不敢发作。绍康的一句话让她如获大赦，“我跟白老板谈点事，你先回去吧。”她抓起皮包，说道：“你们慢聊。”匆匆走了。

　　待蔡佳出了门，白光宇凑近绍康，笑道：“我就是佩服你这一点，你看你都什么德性了，还有这么漂亮的妞儿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我什么德性啊？我什么德性啊？”绍康抬脚作势要踢白光宇，白光宇吓得躲了老远。

　　绍康和白光宇是自小到大的同学和玩伴。两人年少的时候一起打架，一起泡妞儿，在这两个领域，绍康都是佼佼者，白光宇却因为先天条件不足，屡战屡败，每次都要绍康替他出头。白光宇的老爹是C市最大的矿业公司老板，家世不可谓不显赫，不过他对家族生意没兴趣，也不愿意受拘束，所以自己开了这间酒吧。因为舍得砸钱，酒吧也开得有声有色。白光宇本就交游广阔，再加上有酒吧这个根据地，他人面极广。

　　绍康端起酒杯喝酒，白光宇又凑近过来。绍康拍着他肩膀，说道：“本少爷教你一招。像蔡佳这种女人啊，你只要给她一点希望，她就会死抓住不放。她啊，不是死心塌地跟着我，她是死心塌地要当方家少奶奶。”

　　白光宇会意，诡笑道：“哪天你想脱手了，记得先便宜兄弟啊！”

　　绍康呵呵一笑，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有正经事找你商量。”

　　白光宇见绍康忽然严肃起来，自己也不敢继续玩笑，屏息听绍康说话。

　　“我那个姐姐，方雅致，你知道的吧？”

　　白光宇点头：“有几次场合见过，不过没说过话。”

　　“她最近在搞文化街项目的招商，你帮我放消息出去，就说文化街当初获得开发权的程序有问题，政府要收回开发权。”绍康说道。

　　白光宇一脸疑惑，问道：“真有这回事吗？”

　　“废话，当然没有。”绍康没好气地说道，见白光宇还是不明白，只好继续解释：“我是不想让她那么快招商成功。”

　　话到这里，白光宇已经明白，方家姐弟的斗争开始了。在华拓岌岌可危之际，方铸忽然蹦出个离家多年的女儿力挽狂澜，在坊间早已成为热议的话题。紧接着，曾副市长莫名其妙地忽然翻供，方绍康完好无损地出狱，也让不少人大跌眼镜。人们不得不对姓方的一家人刮目相看。不过，方绍康出狱后，是否将从华拓出局？方雅致又是否会轻易让权？人们纷纷猜测着。国人历来具有看热闹的心态，此刻他们最期待的戏码，恐怕就是方家两姐弟即将上演的一场龙凤斗了。

　　白光宇自认对绍康的事义不容辞，他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儿交给兄弟你放心，不出三天，必能满城风雨。”

　　两人谈完事情，白光宇说道：“旁边包间里有几个哥们儿，都是熟悉的，你要不要过去坐坐？”
　　绍康摆手，站起身来就走：“改天再说吧。”他知道白光宇所说的人都是本市的一些公子哥儿，以前与这些人就不大能玩儿到一起，现在更没有心情应酬。

　　白光宇理解绍康的心情，知道他如今自觉落魄不想见人，也不勉强，直接送他出了酒吧。

　　绍康因为喝过酒，把车留在迷迭香酒吧，将外套搭在手上沿着路边漫步。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是华拓集团的总经理，本市商界的青年才俊，走到哪里都是人们注目的焦点。一夜之间，他身败名裂，沦为阶下囚。如今，他虽然恢复了自由，可是他再不是以前的方绍康，他失去了华拓，失去了以前的地位，人们看他的眼神充满异样。他变成一个有污点的人，这个污点日夜折磨着他，渐渐有一个信念越来越清晰：只有重新执掌华拓，回到他以前的位置，他的污点才能被洗刷，他才能又做回以前的方绍康。他要看到方雅致失败，只有方雅致失败，他才有机会回到华拓。

　　还未到午夜，马路上依然车水马龙，流光溢彩，整个城市一片喧嚣。绍康一个人走了很久，越来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整个人孤立在环境之外。他忽然很想念雯雯，于是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美术学院。

　　“怎么这么晚过来？”雯雯接了绍康的电话，飞奔下宿舍楼，语气充满惊喜。

　　绍康笑笑，拍拍雯雯的脸蛋儿：“想你了呗！”

　　雯雯绽开一抹笑容，灿如繁星。

　　绍康看得心神荡漾，低头吻在雯雯唇上，甜蜜而缠绵。良久，雯雯轻轻推开绍康，满面娇羞，面红耳赤。

　　“陪我走走。”绍康将外套披在雯雯肩上，牵了她的手。

　　“嗯。”雯雯顺从地跟着绍康。

　　雯雯刚才被绍康吻过，有些害羞不自在，并不主动说话，绍康却也沉默不言。走了好一段路，雯雯才觉得绍康有点反常，他不是这么沉默的人。

　　“绍康，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雯雯试探地问。

　　“没有。我很好。”绍康看着雯雯微笑，雯雯却看出那笑容中有悲戚之色。

　　雯雯手足无措，她知道绍康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一切，也明白绍康心里的苦楚，可她却是如此无能为力，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绍康，你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雯雯几乎带着哭音。

　　绍康停下脚步，在昏暗的路灯下迎着雯雯热切的眼神，他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告诉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雯雯，如果你将来知道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坏人，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他听见自己在问
　　。
　　“你怎么会是坏人呢？绍康，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雯雯以为绍康还在为案子担心，不解地问。

　　绍康没有回答，揽住雯雯的肩膀继续往前走，或许有很多事他自己也无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