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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步步为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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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偏厅稍进饭食,便有小厮跑来道:“将军已回府,已在堂上等候先生,先生且随我速速回禀吧。”我颔首,净手整理衣袍后便往堂上行去。
尚未行至大堂,便闻堂上有人慷慨激辩:“今已有祛病之法,蝼蚁尚且贪生,吾辈深受圣贤教诲又怎能轻贱他人性命?”
“参军大仁大义,然战事紧急,战机稍纵即逝。此刻,我军如被拖延,后果不堪设想。且,今吾闻祛病之法繁琐异常,且耗时甚久。再观之,行军打仗所备医官本寥寥不济,如何能控制疫病不再度扩散?勿已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默默的在堂下等待通传,听到这番激辩,心中千滋百味。纵使当初查明是尸蹩,便已知晓安阳村和染疾士兵必无救,心中也不免悲从中来。
“先生,将军有请。”小厮引我步入大堂。
甫行入,便见堂上济济一二十之众,玄铁铠甲挺拔如松的军将,纶巾锦袍的儒雅文臣,亦有布衣医士。纵使高烛明亮,亦无法掩盖压抑和剑拔弩张的气势。
我行至堂中,恭谨一礼道:“竹石拜见镇国将军,拜见各位大人。”言罢,垂手恭立,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出声。
良久,上首之人才开口道:“你以总角之龄,精岐黄之术,实乃奇才。此番医治公子,亦是大功。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我抬头直视眼前之人,玄衣铁甲,方正的国字脸,浓虬墨发,眸似点漆,端是凌厉非常。我心中轻叹,如此家国大事岂是我一游医可左右,身为主帅心中必已有裁决?不过是借我之口,平复众议。我虽无力左右局势,但总该为安阳村中数百人进绵薄之力。
“依我之见,战局瞬息万变,当以大局为重。观今日形势,尸蹩之害,入其心肺,非人力所能及也。然,民,国之根本也;卒,军之基石也。枉顾生死,实乃非大丈夫所为,亦无异于自掘坟墓。故此,我建议染疾重症之人当迅速处理,轻者组织医士行针施药,隔离安阳村村民及部分军士。”
言罢,堂上议论纷纷。少顷,镇国将军沉沉道:“隔离?如何隔离?无万全之法,我身处其位,如何敢留安阳村?行军在即,何来医士诊治?”
我一礼,道:“尸蹩之害虽剧,小人可保排查健康之人。且,小人可自行组织村民救治症轻之人。将军可留数人监视,小人必让安阳村偏居一隅,绝不与外界接触,直至解除尸蹩之害。”
我环顾众人,接着道:“将军,重中之重当是排查尸蹩之源,尸蹩源自西域沙漠,此时出现耐人深思。且,尸蹩之源不除,全军危矣!”
镇国将军听后看着我,似审视似疑惑,沉思良久,道:“你虽年少,然行事缜密。如此,安阳村便如此处理,由你统理。传我话去,安阳村如有一人外出,屠村。”
沉思片刻,又接着道:“至于尸蹩之源,既在拒戎爆发,身为拒戎官长,庞大人责无旁贷,速查尸蹩之源。吾子祈羲烈协理。”
只见那庞大人,脸白如纸,如丧考妣,颤颤巍巍行礼道:“下官,下官领命。”
“祈羲领命。”端是英姿勃发、灼灼如日。
“既如此,速去处理,其他将军随我去书房。”言毕,众人鱼贯而出。
走出将军府,抬头望空中明月皎皎,似不染一丝尘埃,不禁轻叹:“明月依旧,几度圆缺,不知尘世几多烦忧。”
“先生也会对月抒怀?先生如此高才,寥寥数语便可定乾坤,数百人性命皆在言语间。”我回头,只见祁羲站在身后沉沉的望着我。
饶是我生性平淡此刻也气恼不已,沉声道:“竹石何许人也?可断乾坤?不过是局势所迫。少将军以为将军如何?以为这幕后之人如何?可是区区游医竹石可左右?少将军高官厚禄,钟鸣鼎食之家,此番北上征讨北燕,可曾考虑将士生死,百姓安乐?”
祁羲被我一顿抢白,臊的脸红耳赤。我不欲再做纠缠,抬脚向前行去。祁羲拉住我,道:“身为将士自当保家卫国。天下局势一触即发,群雄早有逐鹿中原一统九州之心,启是偏居一隅便可自保?顺应局势,抓住战机,才是最好的防守。且,吾堂堂男子汉,自是应当建不世功业。”
此刻的祁羲目光灼灼,浑身散发着自信和跃跃欲试的兴奋,我心中默叹,男儿的热血如何是些许仁心所能阻挡。
“如此,望少将军不忘此刻仁心,建功立业征战沙场之时,手握权柄之时,能少造无辜杀戮。”我望着他道。
“明月为证,我必心念苍生,绝不牵连无辜。”祁羲望着我举手起誓道。我便再不出声向前走。
祁羲默默的行在身旁,良久道:“如此,先生可愿与我相交?”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道:“能结交少将军,小人竹石之幸。”
“我名祁羲,字东君。”言罢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我道:“名字本是符号。你称我竹石便可。”
“先生可是嫌弃祁羲莽夫之流,不愿诚心相交?为何不告知祁羲姓名,只以江湖别名相告。”语气委屈又认真。
我心中默叹,实在是无赖,只得尴尬道:“我本孑孑一人,无父无母,自名照影,行走江湖自号竹石。”
“如此,我称你照影可好?”我心中腹诽,我如果说不好,你可愿意?如此泼皮无赖,胡搅蛮缠。
“照影贤弟,我既负责调查尸蹩之源,且尸蹩爆发自安阳村,如此我与你同去安阳城查探吧。”我一礼道:“如此正好。”言罢,便结伴向安阳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