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猫事件簿》时墨小西

3、02

　　女人脚步不稳地在前面带路，不时地回过头来确认丁以茂有没有跟上来，胆战心惊的程度让丁以茂暗忖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一点。

　　丁以茂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跟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和年轻貌美的姑娘，大部分姑娘羞答答娇滴滴的模样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然而遇上泼辣大胆点的，他又根本招架不住，所以面对身旁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的时候，他心里也不禁有点儿发怵。

　　叹了口气，丁以茂从西装暗袋里取出一本便携式的笔记本，努力作出一副和善的样子：“请问女士，您怎么称呼？”

　　女人紧张地看了眼丁以茂手中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徐……徐言韵。”

　　怎么感觉像是自己要吃了她一样。丁以茂揉了揉眉角继续问道：“年龄？”

　　“二……二十三。”

　　“职业？”

　　“网络小说写手……”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跟蚊子叫一般。

　　徐言韵的职业在丁以茂的圈子里看来算是个罕见的，丁以茂在登记完之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旁仍然在发抖的女人，继续询问：“请问徐言韵女士，您和伍梅音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我和梅音是高中同学，”徐言韵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但又飞快地补充道，“不过我和她不熟，最近几年都不怎么见面的。”

　　丁以茂点点头，示意他清楚了：“麻烦您把发现尸体的详细过程和我描述一遍。”

　　徐言韵仔细地想了想，然后开口道：“我大概是今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到的会场……到了会场之后我看到梅音还有其他朋友们都在交谈、唱歌、跳舞……之后我就喝了点饮料，感到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和大堂经理要了间房间，上楼去睡了。大概十点多的时候我醒了过来，然后我就打算去阳台吹吹风……我一走到阳台才发现隔壁房间的落地窗被敲碎了，我好奇地朝里面看了一眼……没想到梅音居然、居然……”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转为一阵虚弱的抽泣声。

　　走完了不长的阶梯，丁以茂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往笔记本里记录了几个关键词，听到身边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再抬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间敞开着门的房间面前。

　　丁以茂转过身，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徐言韵说道：“感谢徐小姐对警方工作的大力配合，麻烦您在下楼之后配合蔡警官再作一份书面证明材料。”他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节哀顺变。”

　　面对凶杀案现场的恐惧让徐言韵几乎是用跑的速度离开了二楼。

　　丁以茂一个人站在房间门口向里面望去，看见正对着门的那扇巨大落地窗被人敲得支离破碎，在落地窗正下方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正倒在血泊中，月光倾洒下竟有种怪异的美感。

　　正当丁以茂打算俯身细看时，会场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丁以茂感受到了警车前晃眼的大灯照向了这座不太平的酒店。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警员也来到了二楼。

　　“头儿，我来了。”章峰向上司报道。

　　丁以茂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章峰查看一下现场状况，然后又蹲下身去检查尸体。

　　死者半个脑袋被砸地凹陷进去，但凶手似乎是有意让人知道死者的身份，伍梅音的五官被完好地保全了下来，她双眸大睁，嘴巴微张，似乎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

　　尽管伍梅音的头部被钝器砸得几乎裂开，可凶手却给她摆了个安详沉睡的姿势。丁以茂看着满地狼藉的玻璃渣子，觉得警校里学的犯罪心理学又根本派不上用处——这个凶手实在是太矛盾了点。今晚，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大会场里，有谁能够做到在伍梅音完全没有防备的状况下，将她从会场内骗到这个在二楼的休息室内，又令她在遭到袭击时感受到惊恐却没有发出反抗的声音呢？
　　“头儿，你快过来看一下！”章峰略带点不可置信的声音在丁以茂耳边响起，打断了他本就不甚明朗的思绪。

　　丁以茂直起身来，看到房间的内置纱帘隐隐绰绰地描画出章峰的身影，心下揣测似乎是下属在帘子后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便停下了手头的检查向帘子后头走去。

　　房间里的灯在章峰走进来的时候已经被打开了，明晃晃地照得人有些眩晕，饶是丁以茂那般心理承受能力极好的人，也在帘子掀开后心脏跳停了一拍。

　　——乳白色的墙面与猩红色的四个大字形成了鲜明对比，造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你。是。我。的。”丁以茂踱步过去，慢慢读出了那四个字。而那字似乎是方才写上去不久的，仍在向下淌着未干的血迹。

　　“靠，这凶手心里有病吧？”章峰啐了一口，“求爱未遂就杀人写血书啊？那老子岂不是可以用血写一本长篇小说了？”

　　丁以茂凑近墙，用手沾了点血迹研磨了一下，凑近鼻子闻了闻才对章峰摇摇头道：“不是血，是用红色颜料兑水涂出来的效果。”

　　取下手套，丁以茂小心翼翼地将手套收纳到证物袋里转交给章峰：“把这个手套拿到楼下给小刘，如果乐正瑛到了就让他上来找我。”

　　“才下班几个小时，你就那么想我了啊。”一个略显油滑的男声在两人背后响起，丁以茂转头便看到乐正瑛嬉皮笑脸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无视乐正瑛的调戏，丁以茂指了指伍梅音的尸体对他说道：“你先去看看尸体的情况。”

　　把手从白大褂的兜里拿出来，乐正瑛带上手套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尸体边上，等看到伍梅音的脸时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哟，好漂亮的大美人。”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又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可惜这鼻子眼睛都是动过刀子的。”

　　章峰凑近就站在他身旁的丁以茂，小声地问了一句：“乐正那个法医学博士是不是找□□的……”丁以茂抚额，示意他下楼去转交证物袋。

　　自称T市警局史上最完美法医的乐正瑛对于同事的腹诽浑然不知，在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之后也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

　　“死者女性，年龄20-25岁之间，死亡时间约为今晚九点，死亡原因初步判定为头部重创，死亡前疑受到极大惊吓，”乐正瑛一边检查一边做着口述鉴定报告，“身体无外伤，但不排除遭遇侵犯可能。”

　　“看来凶手是从背后袭击伍小姐的。”乐正瑛长舒了一口气，用一句话结束了他的报告。

　　丁以茂摸了摸下巴，看着伍梅音紧挨着落地窗的头部，视线又移到了那堆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上，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乐正瑛的话：“从背后袭击啊……”

　　他绕过乐正瑛向尸体处大踏了几步，就着灯光观察了一下地面方开口道：“尸体没有出现被搬动过的痕迹。”

　　难道那个凶手真的有天生神力，用钝器往落地窗锤了个大口子之后直接从窗外袭击了伍梅音？丁以茂面朝落地窗向外面望去，发现这悬空的二楼窗外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这就意味着，如果凶手真的做到了敲碎钢化玻璃之后要从背后袭击伍梅音，他的另一重身份只能是飞檐走壁的蜘蛛侠了。

　　显然乐正瑛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朝丁以茂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可初步检查结果就是这样，具体还是要等把尸体带回局里做进一步的解剖才能知道。不管怎么说，尸体是不会骗人的。”

　　正在这时，乐正瑛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掏出手机，见屏幕上闪烁的是“石局”两个字就立马接了起来。

　　“喂？石局啊，我是乐正……对，就是这案子，我现在就在现场……丁警长在我身边……嗯……好的，我现在让他接电话。”

　　说着乐正瑛将手机递给了丁以茂，示意让他接听。丁以茂接过手机放在了耳边，局长石谦威严的声音从听筒处传入耳膜：“小丁，今晚会场里有几个媒体人在场，伍梅音死亡的事情已经被不少媒体的官方微博公开，在群众间引发了极大的关注度。如果这个案子处理不好的话，对T市警局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丁以茂苦笑了一下，想起自己方才让章峰提醒蔡懿去安抚一楼嘉宾的情绪：“石局，这事我有分寸，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案子破了。”

　　“哦，对了，那个特聘的专家明天估计就可以到局里报道了，到时候让他来跟这个案子吧。”石谦补充了一句。

　　石谦这么一说，丁以茂倒是想起来前几个星期开会的时候，石谦似乎说过特聘了个留洋归来的犯罪学专家担任警局的调查顾问，章峰当时还嗤笑过专家的矫情。

　　“小叶是个很有能力的同志，到时候和小章小刘那几个不着调的小伙子提前打好招呼，不要一出口就让专家觉得咱们T市警局没水准。”身居高位多年，石谦对手下几个人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又再三强调了一番专家的不凡水平。

　　“好的，石局。”

　　挂断电话，丁以茂也对那位特聘专家产生了极大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