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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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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梨雪西风，一树白羽。十里青坊悠然入画，丹青水墨点缀在莹莹白雪中，装点了几处淡妆素雅。
冬日的烟雨斜阳依旧，凝冰的溪水绕过古朴的广亭，冰下那潺潺的流水，似是述说着冬日的情语。
东风吹来，带来了一袭雪意，钻入鼻尖，丝丝、凉凉，一呼一吸间，已是化作淡淡的雾气。而烟雨斜阳的伙房里，却是一副不同于冬日的另一幅景象——
小小的身子趴在灶头，胖嘟嘟的小手托着下巴，一双圆圆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围着白围裙的男子。
只见他熟稔地和面、掺水，把白花花的面粉揉成一个光洁的面团，然后揪下一个个大小匀称的剂子，然后裹上葱油，摁成圆圆的面饼。
这平常的一幕，落在小人儿眼中，却显得格外神奇。
“阿倦，看呆啦？”食指轻轻在小人儿的头上弹了一下，留下浅浅的一点白色印记，引得他不满地嘟起了嘴巴。
那男子却是淡淡笑开，沾了面粉的双手在围裙上来回擦了擦，又蹲下身来拨了拨灶炉里的火头，“今天做你最爱吃的烧饼，开心么？”
“开心！”小人儿使劲点了点头，“原哥哥做的烧饼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哦？前几天你还嚷着说西头集市上娱笑颠卖的糖葫芦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这才过了几天你就改口了？”看着小人儿粉嫩粉嫩的小脸，原无乡忽然想要逗弄一下这个小团子。
“呃……”看了看还没下锅的烧饼，又抬头想了想前几天吃的糖葫芦，小人儿一时没了主意，圆圆的包子脸霎时纠结得像是打了褶子。
“阿倦啊，你说是糖葫芦好吃还是原哥哥做的烧饼好吃？”试了试油温，小心地将面饼放入煎锅，呲呲的声响盖过了小人儿喃喃的话语。
嘤——
糖葫芦？烧饼？好像很难抉择的样子。
白色的面饼渐渐在筷子的拨动下染上了均匀的金黄色，葱油的香味一点点释放出来，盈满整个伙房，也萦绕在小人儿的鼻尖。
暖暖的，香香的。
吞了口口水，小人儿当下有了选择。“烧饼好吃。”一双圆圆的眼睛似是闪着亮光，努力仰着头看原无乡，而他正忙着把煎好的烧饼一个个摆入盘中。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胖嘟嘟的小手努力想要够到那只热气腾腾的烧饼时，下一刻却被原无乡一筷子拍下那几欲伸来的魔爪，“刚出锅的还烫着，阿倦乖，过会儿再吃。”
“原哥哥吹吹凉，烧饼就不烫了。”软糯的童言响起，看向一旁的原无乡，“原哥哥喂我吃。”
“胡闹。”话虽是这么说着，手上却是把一只热气腾腾的烧饼撕成小小的几块，“诶，阿倦慢点吃，别噎着了。”
原无乡，原无乡，原哥哥的烧饼圆又香。
（八）
长夜漫漫，融融月色如若银勾。飒飒的西风挟着白雪，宛若冬日的嘤咛。
原无乡就是在这样一个晚上被吓醒的。
当他翻了个身，朦胧之中感到眼前阴影一片，紧接着的是无法忽视的炽热的目光，迷蒙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床头那一双圆乎乎、亮闪闪的眼睛。
他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阿，阿倦？”眼前的小人儿松松地穿着小睡衣，怀里抱着小枕头，幽幽怨怨的小眼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原无乡。
一双光洁的小脚丫未穿鞋袜，踩在冰冷的青石地上，早已冻得通红，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看他这样子，莫非是今日烧饼吃多了，晚上积食了睡不着？
轻喟一声，终究还是把小人儿抱进了暖暖的被窝里，假装严肃着说道，“下次还敢不敢一口气吃四个烧饼了？”
小人儿赶紧摇头。
“那赶快睡吧，明天还要去三余先生那上学。”
“好。”
身后，若有似无的皂角香轻柔地将他包裹，一下一下，温热的大手有节奏地轻拍着小人儿的后背，暖暖的，很安心。
明月低垂，皎洁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栏，洒下一阕夜的心事。原无乡却是睡不着，沉沉的眸色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似是陷入了过往。
耳边，是小人儿均匀的呼吸，似是已经熟睡，可小小的身子却不甚安分，辗转着翻身，一不注意已是挪到了床边。
无奈地叹气，下一刻长臂一捞，已将那小小的人儿箍在了自己怀里，淡淡的轻笑似带宠溺，“睡觉都这么不安稳，都快掉下床去了都不知道。”
落雪依旧，月依旧。
夜凉深沉。
（九）
一夜风雪，朝起已是满城皆白色。
小巷里，一个白色的人影正牵着一个小人儿，缓缓走在青石的板街上。
风雪未停，地上已是落满一层厚厚的雪花。小人儿一深一浅地走在雪地上，发出有些滑稽的声音。
“阿倦，冷吗？”温暖的大手将他的小手包裹，温热的气息盈满指尖。
“不冷。”下一刻，却似撒娇般张开了双臂，“原哥哥背我。”
“好。”
趴在原无乡的后背上，小人儿舒服地吁了口气，而后又咯咯地笑开，“原哥哥，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梦见你了。”
“哦？是什么梦？”
“我梦见有个跟我名字一样的人，金灿灿的，就像，嗯，就像太阳似的。他也叫倦收天，还喊原哥哥好友呢。”
沉稳的步子一顿，而后又恢复如常。
“哦？是么。”假装不经意的回答，可心中却如石入水，乱了一池心湖。
一大一小，两排脚印并行从远处走来。
渐渐地，渐行渐远。
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渐渐地铭刻成了冬的痕迹……
